炎炎农历五月天,草木极为丰盛,在洱海北岸的江尾湿地上,一簇簇艾草肆意生长。它摇曳着窜起了三尺多高,羽状叶面覆盖着淡淡的灰白色绒毛,在阳光的抚摸和湿气的熏濡下,植株的气息就更加成熟,那特殊的醇香里似乎充满某种期待……
端午节清晨,薄雾四起,晓风清凉。村里的农家早已起床,他们手提镰刀,来到河滩的野地里割艾草,捆拢后带回家,分插在院前墙缝里。长长的艾草低垂着,微微弯成一个弧度,恭谦地迎着出进的人们,艾香也更加浓烈,于是,院里的人开始为端午节忙碌起来。据民间经验,端午节这日挂艾草有消暑辟邪、驱病祈福之功效。待挂着的艾草干枯了,收集起来可以入药,内服暖胃温中,止血安胎;外用熏灸人体诸穴,可以通经络、活血脉,专治痹挛之症。洱海边的白族农家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用它来熬水喝。
外婆割艾草时,我喜欢跟着。这时她总会停下手中的镰刀,选出几支又长又绿的艾条来,编成一个小小的草帽戴在我的头上。外婆说,端午节戴上这样的帽子,想害死人的野鬼就看不见你了,可以到处去玩,一年四季不找医生打针、吃药……我对这说法半信半疑,但对青色的草帽很感兴趣,在那个朴素而单纯的年代里,有这么一天,能过得和平时不一样,就令人非常兴奋了。在我幼小的心中,这不仅仅是习俗,也是一种生活的装饰,一种为节日而加冕的美与欢乐。
在端午节的温馨记忆里,除了艾草的药香,还有各色粽子的清香。比起吃粽子来,包粽子更有乐趣。村后的小山包上、林地里,除去竹和水杨梅,还有大片半人高的粽树,茂密的叶片小舟似地相互排列着,在五月风里“沙沙”直吟唱。 外婆扒开榛木丛,麻利地摘下一片片宽大的粽叶。我跟着去摘,却被粽叶锋利的边缘划伤了手指,不免被外婆埋怨,抹上点山泥了事。我并不因此循规蹈矩,又摘断几根竹枝,拿在手里不停地疯舞。
粽叶采来了,在清水里漂洗后,放在筲箕里沥干水,一片片粽叶清莹莹的,闪着翡翠般的光。包粽子是个技术活,用土碱水泡好的糯米混着绿豆、花生、红枣之类的食材,一大盆放在桌子的中央,大人用勺子装进粽叶折成的“小角斗”中,用上截的粽叶包覆裹紧,再用榈叶撕成的细条捆扎起来,一个菱角形的粽子就算包好了。我在一边学,虽包出来的粽子奇形怪状,但不影响我快乐的情绪。
上灶前,包好的粽子几个结成一串,再一起放入锅里煮。不一会儿,热气从锅盖边缘喷涌出来,带着粽叶和糯米特有的气息,香香的、糯糯的、甜甜的,从灶间向院落里弥散。外婆打开锅盖,那些粽子都鼓胀起来,就像被榈条捆绑得透不过气,让人快解开尝一尝呢。我用力吸着鼻子,任醉人的香气沁入心脾。一串串粽子从锅里捞了出来,盛了满满一大簸箕。除自家吃外,也会给左邻右舍没包粽子的人家送一些。 童年时光,就在乡下的欢声与忧愁中悄然度过的。
又一年端午将至,我似乎又闻到艾叶和粽子的清香。尽管时过境迁,但我永远忘不了海边的田野、河流、以及那个偏远的小山村;恍然间,我仿佛看见野地里的外婆,她探着身,还在用艾草编织那顶小小的草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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