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到了吃鸡枞菌的时节。我从小在山里长大,对鸡枞菌有着难以割舍的情结,那也是我童年最美好的记忆。
我的家乡在河谷地带,那里盛产甘蔗、柑橘,鸡枞菌最喜欢长在甘蔗林里、橘子树下。鸡枞被称为野生食用菌之王,肉质肥厚,质细丝白,脆嫩爽口,清香鲜美,是不可多得的山珍野味。我们村里生长出来的鸡枞菌比其他地方的鸡枞菌要大、味道也要好些,据说是方圆几十里最好的鸡枞菌。村里一直以来都流行着这样一种说法:只有运气好的人才能采得到鸡枞菌。
那时候,只要夏天一到,父亲每天早上都会去采鸡枞菌。父亲总是天没亮就去地里、山上了,尤其是下雨天,他出门更早。他说:“捡菌就是比谁早,去晚了就被别人捡走了。”我们常常在清晨醒来,看见父亲双手沾满泥巴,手握一把菌子,头发凌乱,全身湿漉漉地回来。因为早上所有的植物都有露水,尤其是甘蔗林,不但露水多,还会扎人,父亲脸上经常被甘蔗叶子刮出横七竖八的红条伤痕。
我最喜欢洗鸡枞菌。鸡枞菌的菌杆很长,一大半都埋在泥土里,那泥土很难洗干净。我按照父亲指导的方法:摘一些南瓜叶子,利用南瓜叶上细小的刺反复刷洗菌杆上的泥土。再后来有牙刷之后,我们就专门用一把牙刷洗菌子,牙刷的大小刚好合适,用来刷鸡枞菌再好不过了。洗好后的鸡枞菌白生生的,像一把白色的小伞,非常洁净、可爱,我们总要把玩一段时间,才舍得拿去下锅。
父亲将洗好的菌子撕成小条小条的,放上一点猪油和盐,加两瓣蒜,再去花椒树上摘一点鲜花椒,做成鸡枞汤。那汤味道鲜美可口,我们还会用那汤下一碗面,加一点葱花,味道简直美极了。有时菌子稍多一些,父亲会加些面粉和盐,炸成鸡枞酥,那味道简直比酥肉还好吃。要是运气好点,父亲会找到“三塘菌”,三塘菌一般有三“窝”,有几十朵甚至一百多朵,父亲就会用菜油炸成鸡枞油,我们就一年四季都可以吃到鸡枞了。每次煮面时放几滴鸡枞油,再在油里捞几块炸过的干鸡枞菌,整个碗里就香味十足。
我去城里上中学后,父亲只要一采到鸡枞菌,就会想法带来县城三姨家,让三姨给我做各种鸡枞美食。有时候找不到车带,父亲就炸成鸡枞油,开学时给我带去学校。那鸡枞油成了我们宿舍的宝贝,每次打来已经吃腻了的食堂饭菜,捞几块鸡枞菌拌上,味道就会变得很香。
如今,我离开了家乡。但每年盛夏,父亲还是会去采鸡枞菌,还会把采到的鲜鸡枞带到离家几百公里的城里给我,也会做成鸡枞油,给他的孙子、孙女们吃。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喜欢吃鸡枞菌,我的孩子们也很喜欢吃鸡枞菌。
父亲的鸡枞菌伴我成长,从幼年到少年,从青年到中年,希望能再从中年到暮年。祈祷时光能慢一些,再慢一些,不要让父亲再变老了,因为我想多吃几年父亲采的鸡枞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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