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洲冻鱼

有一天，跟几位老乡小聚。吃喝中，老李感慨地说：“离家多年了，总想念母亲做的冻鱼，那味道刻骨铭心呀！”一经老李提起，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起了家乡喜洲的美食冻鱼来，赞不绝口，感念在心。我与几位老乡有同感，也非常想念家乡的冻鱼，于是就有了把它写出来与人分享的兴致。

我记得小时候，入冬以后，天气渐冷，洱海鲫鱼却大量上市。这些鲫鱼叫做“抖叶鱼”，为什么叫做“抖叶鱼”呢？这里得介绍一下：在我小时候，洱海周边的水塘、湿地很多，而且它们之间是相通的。到了冬天，洱海里的鲫鱼大量游进水塘、湿地“过冬”，渔民根据这种情况，去苍山割来栗树的枝叶，将之浸进鱼群喜欢逗留的地方，给鱼造就一个温暖舒适又有饵料（树叶）吃的环境，让其“乐不思蜀”，让渔人好下网捕鱼。

这时节的鲫鱼肥实，是做冻鱼的好食材，而且价格也不贵，受到普通家庭的青睐。我记得小时候一到冬天，我们就催母亲给我们做冻鱼吃，母亲总说，天气还没冷呢，等几天。冬至过后，即使我们不催母亲，她也买回鲫鱼来了。母亲每回买上2、3斤的鲫鱼给我们做冻鱼吃，我们自然是十分地高兴，期待着那盘晶莹透亮的冻鱼端上桌，大饱口福。

母亲刮洗了鱼，接着就剖鱼，将鱼肠、鱼胆等内脏掏干净，鱼血却不冲洗掉，她说鱼就新鲜在血上，连着一起煮，味道更好。母亲在一盆鱼里搁上少量的盐、花椒、辣椒面、草果面等佐料，然后颠簸几下，让佐料均匀，腌一阵子。

母亲煮鱼用的是腊肉，她说腊肉有提味去腥之作用。做法是将切碎的腊肉放锅里炼出油来，将鲫鱼放入锅内后加水，水量刚好浸过鱼，接着撒盐、辣椒面、花椒、姜丝等佐料。大火煮30分钟左右，用锅铲将鱼上、下调换位置，中火煮30分钟左右，然后将一大碗熬好的猪脚汤倒入其中（增加鱼冻的密实度），小火再炖上20分钟后，即可用筷子夹起鱼放大碗内，最后把加了葱段的鱼汁浇上面，鱼汁要浸过鱼身，最后把几碗鱼放在桌上，罩上纱布罩子，过夜自然冷冻。切忌不能放冰箱。

第二天早上，用水果刀顺碗边划动一圈，把一碗鱼倒扣瓷盘内，然后起碗，即时，一盘晶莹透亮的冻鱼就呈现在我们面前。视之，美不胜收。食之，那香、辣、爽的鱼肉味引发食欲大振，尤其是晶莹透亮的“鱼冰”鲜嫩爽口，入口即化，妙不可言。

我怀念在冬日的暖阳下，院子里支起一张方桌，桌上摆一盘冻鱼、一碗南瓜、芋头、蚕豆泥煮的汤、一盘煎乳扇、一盘红白相间的腊肉，几样菜肴，简单朴素，色香味俱全，温暖又温馨，是天伦之乐的写实呀！一家人围桌坐，母亲先给每人碗里拈一条冻鱼拆吃。她总是嘱咐我们慢慢拆吃，别卡着鱼刺。我们遵从母亲的吩咐，从鱼脊部开始慢慢拆吃，那香、辣、鲜的冻鱼味引发味蕾的快感让我不禁想起“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句话来。孔子提倡饮食的“精”与“细”不仅是舌尖上的享受，更是饮食文化的展现。喜洲冻鱼蕴含了这两层意思，食之，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