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朋友出门散步,在树木整齐排列的林荫小道上,我们脚下的时光,发出摩挲的沙沙声,闲适而缓慢。
当秋风阵阵的片刻,所有的树叶哗哗作响,虽是初秋,却仍有二三叶片从我们的身前、身后乃至头顶掉下。见此情境,不知道触动了朋友的哪一根琴弦,他转向我,眼睛发光,突发奇问:“在秋天,你最想做什么?”
我觉得他问得很有文艺范儿,甚至我能感受到他的问里带有墨香。因此我便斩钉截铁地告诉他:“在秋天,我最想读一封长长的信。”朋友听后连连称妙。我没有问他妙在哪里,正如他也没有问我为什么要在秋天,读一封长长的信。这就是隐喻的魅力——隐喻之所以充满辽阔无垠的诗意,是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有打开它的钥匙,但我们就是心照不宣,存有一份耐人寻味的缄默。
我和朋友都视文学为崇高的信仰,稍有闲暇,就会一头扎进一些写意写景的文学小品,言语之间难免文绉绉的,甚至还会显得有些迂回酸腐。但是,对秋天的情味况味,心有戚戚,我相信在人类复杂而善感的心灵里,绝不仅仅独此一份。
在大诗人的笔下,处处皆可见秋天的皮肤与肌理。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这是王维的秋天,心境澄明,充满空明的哲理,晴朗的禅意。“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这是刘禹锡的秋天,在这无甚风浪的平静里,暗藏波涛,富有思乡思人的浓厚情思。“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这是苏轼的秋天,沉郁悲怆,忧伤凄凉,但读得深入一些,便能体会到其中还有如梦初醒的大悟与旷达。
还有很多大诗人,都写下了秋天,以诗这种最高的语言形式。而如今我读起这些凝练的诗句,正像读一封封穿越时空隧道的信,使我与这些大诗人们有了亲切的交流,体验他们之体验,感受他们之感受。
诗人写的到底是诗还是信?我相信,诗即是信。反之,在秋天这落英缤纷、层林尽染的季节,读一封长长的信,亦相当于读一首细腻飘逸、情致深远的诗。
在秋天,真要读一封信,我想,它的篇幅一定要像溪流那样长长的,文字一定要像微风那样缓缓的。这样,我们的短暂仓促、难以料理的生活,就会变得隽永而耐嚼,有筋有骨。至于信中的内容,可以是一些独特的个人经历,里面有充分的盐粒,还有时过境迁的沧海与桑田。信中也可以是情感独白,就像秋天的独白那样,唯美如黄昏,静美如落叶,夹杂着淡淡的、柔软的、萧瑟的万古愁绪。
读信的时候,最好对着窗。窗外秋山座座,最好长满了枫树。叶片簇拥,颜色各异。红色的有粉红、桔红、深红、浅红;黄色的有火焰黄、褐黄、金黄、土黄……而更多的时候,每一片树叶的颜色都不是单一的,多种颜色的混合就像写信之人的内心,神秘多彩,层层叠叠,令人捉摸不透。
而写信的信纸,最好是旧的、黄的,有气息、有味道、有温度的。这也正是秋天的色调和气质。这样的信读起来,才会情景相宜,物我交融。
在秋天,我最想读一封长长的信。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那么我可以爽快地回答你:“在秋天,读一封长长的信之必要,正如在春天品一杯绿茶之必要。”慢读细品,自得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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