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生命成为丰饶的园林

朋友圈里老家的亲戚发了一段短视频，在热闹的集市上，一个穿着红色外套、戴着红帽子的大妈在唱戏，旁边坐着一个鬓发斑白的大爷在拉二胡为她伴奏。大妈一手摆着手势，一手还打着快板，唱得抑扬顿挫、激情澎湃。大爷的二胡也配合得很好，宛转悠扬、锦上添花。我不懂戏，但看他们的表情和那份精气神，我莫名地有些感动。

大妈的两颊红扑扑的，大爷满面尘灰、一身沧桑，他们一看就是那种常年经受风吹日晒的人。然而，如此平凡平淡的他们身上却散发着对生命的热情和一股子活泼快乐的劲儿，特别富有感染力，让人一下子觉得生活是多么美好可爱。

原以为他们是在街头唱戏赚点钱，问了亲戚才知道，他们并不为钱，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欢戏曲，唱着玩的，不收任何人一分钱。他们是一对夫妻，种着二十多亩田地，不愁吃穿用度。孩子都大了，在城里工作。冬闲无事，农村也没公园，他们就到热闹的集市上凑凑热闹，唱会儿戏，自己快乐的同时，也希望能给他人带去一些快乐。

短短的一个小视频，我回看了好几遍。就像杨绛在《将饮茶》里写的那样：“世态人情，比明月清风更饶有滋味；可作书读，可当戏看。”虽然只是喧闹集市上的一个小小片段，但越品味越觉得内涵丰富，让我想到人生、生命、活着……这些形而上的思索。不管我们处在怎样的境地，不管拥有着怎样的生活，不管学富五车，还是目不识丁，我们都可以活得美而丰富。

曾见过一个优雅浪漫的环卫工人，她负责的那个路段收拾得不但干净，而且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她的业余爱好是养花，在她的车筐里，总是能看到一盆盛开的花，红色的、紫色的、粉色的、黄色的……随季节而变换着种类。花朵陪着她干活，她给花朵说话。她的衣着打扮总是那么清爽干净，她的人永远是笑盈盈的。

那段路上有几棵茂盛的银杏树，入冬的时候，金黄的银杏叶像朵朵绚丽的花，好看得很。然而，一场风吹过，它们纷纷凋落了一地。她不舍得用扫帚扫，而是小心翼翼地一片片捡起来，放在一个好看的大筐子里。休息的时候，她在路边用金黄的银杏叶摆着玩。摆一个心形，摆“祝你快乐”，摆“幸福一生”。路人注意到了，她似乎很不好意思，又将那些银杏叶小心地收到了筐子里。

爱人学书法时，我跟着去，认识了一个卖早点的男子，他也是来学书法的。没想到，他人至中年，每天起早贪黑的为生活忙碌，内心里竟还葆有艺术的情怀。他没有基础，却学得十分认真，一笔一画总是那么虔诚，连教书法的老师都很佩服他的态度。

“原来，只要我愿意，生命可以是一处多么丰饶与美丽的园林。”吃午饭时，看到电脑上跳出席慕容《丰饶的园林》里的这句话。想起这些努力把人生变得丰富多彩的人，他们并没有锦衣玉食，处境也不优渥，可是他们的生命却是一处丰饶美丽的园林。他们在粗砺的现实里，活得精神明亮、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