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洲的那棵万年青

每当想起家乡大理喜洲，位于正义门东侧的那棵万年青就会出现在眼前。

那棵参天大树，枝繁叶茂、直耸云天，周围满是房舍，树下人来车往，而一只只体态轻盈优雅的白鹭却自由自在地起落，营造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美妙图景，令人叹为观止。

古镇兴盛的象征

“万年青”在大理也叫大青树，为桑科榕属，又名高榕、高山榕、大叶榕，其树形美观，是著名的庭园风景树，分布在不丹、锡金、尼泊尔、印度以及中国的云南、贵州、广西等地，一般生长在海拔500米至2200米的石灰岩地区。

在大理的白族村落，常常能看到一株株数百年的万年青树，它们被看作是白族的图腾，作为自然崇拜物来对待，还因树的生长及茂盛决定了村落的兴旺发达，因此也被尊崇为“风水树”。在白族村落，百姓用石块砌成一个颇大的圆形或方形台把万年青树围住，以保护其根须深深扎入泥土中，使其年年岁岁叶茂枝繁，以昭示白族人家生活充满生机、欣欣向荣。

所以，万年青树在大理是村落的风景树，象征着长青长久。位于喜洲正义门东侧的这棵万年青，树龄已有500多年，胸围8米多、树高约40米，是大理市内树龄最长、长得最高的一棵，成为古镇的地理标识，也是喜洲繁荣昌盛的象征。

在大理，各村以万年青树为界，而万年青树也以村为居。据说，仅大理市百年以上的万年青树就多达300余株，在喜洲古镇、大理古城以及苍山之麓、洱海之滨的许许多多村落，都有其蔚为壮观的伟岸身影。

万年青树与白族群众的生活密不可分。通常，万年青树周围还设有戏台、广场等，共同构成村民的活动中心。劳动间歇、茶余饭后，白族村民常在树荫下小憩，商讨村中大事小情、开展休闲娱乐活动等。

儿时的美好印象

1963年我入读喜洲小学，开始了每天与万年青树朝夕相处的生活。

早些年，这棵万年青是在相连着的喜洲小学和苍逸图书馆的围墙内，现在被隔到了围墙外。建成于1939年9月的喜洲苍逸图书馆1954年初关闭后，馆舍转由喜洲小学管理使用。我就读一年级时，教室就是紧靠万年青树的一楼馆舍。由于“树大招风”，不绝于耳的树叶“唰唰”声常伴随着我们上课。至今，只要见到此树，那特别的“唰唰”声仍会在耳边响起。

万年青树会结圆圆的小果，皮柔软、味香甜。课间打果子吃，是儿时最有趣的事。因树过高，要直接手掷石块将果子打落，我们就用树杈和橡皮筋做成的弹弓来打。当一颗或几颗果子落下，大伙便争相上前哄抢。你说是你打的，他说是他打的，而最终多是让力气大又凶悍的抢走了，打下果实的却只能在旁边干瞪眼。

这棵万年青到年底树叶会全部落空，次年开春时节，大树又发出红色的小芽，我们称之为“酸苞”，不长的时间后包着嫩叶的苞片就会随风飘落。那些年很少有水果吃，同学们便捡来食用，大家被酸得哇哇叫的情景，至今记忆犹新。

万年青粗大的树干还会渗出一种粘性极强的液汁，可用来粘蜻蜓。每到夏天，我和同伴们就会拿着细长的竹竿来到树下采粘液，再抬着竿子在田野中满天满地追赶蜻蜓。

如今，人们吃的、玩的都讲究了，万年青树的小果和苞片没人再吃，粘蜻蜓的玩法也已过时，但时光荏苒、往事难忘，这棵万年青给我儿时的生活增添了色彩，留下了美好记忆。

白鹭的美好家园

在大理，人们有爱鸟护鸟的传统，白鹭自然也就喜欢飞来万年青树上栖息。喜洲最早的白鹭树是河矣江村头的那棵万年青，却在1950年因一小孩上树掏鸟蛋不幸摔落，村民们一气之下砍掉了大树，白鹭便迁到了喜洲正义门东面的这棵上。

自此，喜洲人家善待这些白鹭，与之产生了深厚感情。尤其小学的师生对其爱护有加，白鹭和大家也相处十分融洽。学生在上体育课，白鹭会来操场边游走；同学们在草地上看书玩耍，白鹭也会在身边停留凑热闹……

据介绍，多年前对这棵万年青的保护就列入了喜洲小学的乡土教材，作为保护自然的案例，教育学生爱鸟护鸟。为此，树上常有小鱼、小虾、小蛇掉下来，学生们都不会去动。他们知道，这都是成年白鹭叼来喂小白鹭的食物。试飞的小白鹭如果从树上掉下来摔伤，同学们会将它送去给自然老师包扎，待养护后再放飞。

1988年，这棵万年青被列为自然保护点。每年3月，白鹭、池鹭、牛背鹭、夜鹭等迁来栖息，5月群集营巢育雏，10月逐渐飞离，已成为独特的自然景观。

据说，1990年以后，每年飞来的白鹭越来越多，最多时超过了上千只。然而，白鹭带来了景致与快乐，但也带来了困扰。白鹭的粪便有腐蚀性，落在树叶上会堵塞气孔，时间长了叶子会枯萎。平常年景，还能依靠雨水自然冲洗；遇到干旱，叶子上的粪便就成了问题。有一年干旱特别严重，眼看着满树的绿叶就要枯死，镇里只好请来了消防车，用高压水枪冲洗叶片，方才保住了满树绿叶。

今天，看到乡亲们对万年青树及白鹭的这般呵护，我不由想起上个世纪70年代，一名学生大着胆子攀上大树梢头，掏下鸟蛋和雏鸟，那被惊吓的白鹭围着大树翻飞，发出凄惨而令人揪心的哀鸣的情景。那阵阵哀鸣仿佛还在回响，让人心里隐隐作痛。

果然，那名同学的举动受到了广大师生的一致反对，镇上的群众也纷纷站出来谴责。这名同学痛心疾首，表示不再上树。我相信，他是空前绝后的第一人，此后这样的事在喜洲再没发生过。

一道优美绝妙的风景线

一般来说，万年青的树冠呈圆形，且特别大，但整体长得不算高。但喜洲的这一棵却不同，不仅挺拔高大直耸云天，而且树冠并非呈圆形，显得别致秀美。

这棵万年青年底落叶，次年开春吐出新芽。此时，一树红芽，白鹭喜翻飞，那红白色差的强烈对比，形成了何等美妙的图景，令人赏心悦目、无不称绝。

这棵万年青不仅伟岸俊秀，而且有白鹭起起落落，极富诗意，并与古朴的戏台、图书馆和“紫云山”“十隍殿”寺院相邻，与别致的亭廊、小桥流水和弯曲的古街组合，和谐壮观、清雅秀丽。古庙因其平添了威严和灵气，戏台和图书馆舍也因其显得灵秀和典雅。其天然合一的景致，成为了一道优美绝妙的风景线。

如今喜洲深受游人青睐，来万年青树前打卡拍照的游客络绎不绝，也受到了追捧。喜洲古镇，具有厚重的白族文化底蕴，这棵万年青被赋予了深刻的文化内涵，也成为了乡人挥之不去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