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一层,拨开不同程度变质的光阴,掏出某个朝代的心脏,颜色还在,纹路还在,跳动还在,只是多了一些杂音。
高贵与贫贱,在泥土中变成一个模样。大家闺秀或许在里面插过花朵,藏过情诗;一国之君或许在里面放过圣旨,藏过隐私;农家妇女或许在里面装过五谷,藏过辛酸;落魄书生或许在里面置过字画,藏过寒月。这些都不见踪影,只有擦拭不完的沧桑,以及过时的悲欢之影。在暗室,被人翻来覆去地研究、猜测、评说,没有定论。
从缺口进去,抵达长安城,或偏远村野;抵达古战场,或桃花源。抵达能抵达之处,或许能捡到一枚玉玺,能捡到几声蝉鸣;或许能触摸到一根英雄骨,能触摸到几片旧梦;或许在栅栏边徘徊,不敢靠近狗吠背后的女子;或许在渡口凝望,不敢泅渡到并不远的彼岸。当从缺口出来,夜已铺满大地,头发已白,胡须已长,好几个亲人已在另外一个世界。
硬骨的反向生长
明朝的江山散架,虚弱的夕阳,西落。无力救赎溃烂的政权,龙椅换主,天地改姓。陈佐才,字翼叔,别号睡隐子,居滇西,一身武艺,报效无门。筋骨落满寒霜,刀剑生锈,春风追赶秋风,一路尸骨。皇帝出逃,梦破灭,不远处,一片冰凉。
他不愿脱掉明服,不愿脱掉忠诚与侠义。非议,他不理会;酷刑,他不畏惧。他誓不戴清朝之天,不踏清朝之地。他的硬骨,背对历史,反向生长,不屈不挠。在山野的荒凉和寂静上,在生命的洁白和高贵上,他建起“是何庵”,以桃、李、梅、兰、竹装饰季节,以诗情、画意、浊酒,招待八方客。衣裳去当酒钱,血汗去当暖阳和花香。朋友归去,残月切割着他的心,落下痛。
接近生命的尾声,他依旧不改誓言,不认输。他继续让硬骨反向生长,凿石棺为冢,以不朽的姿态,活在石头里。风无奈,雨无奈,一种硬与另一种硬融合,变成一滴最柔的泪水。
寺庙与桂花树
谁先驻足山头,谁度化谁,不得而知。岁月不曾开败,桂花树高过寺庙的屋顶,却不盖住神的视线。枝叶的生长,悄无声息,穿透夜色和阴云。乌鸦每次都绕着飞过,喉咙始终关闭着。月光铺满人间,众神走下来,享用桂花宴,有禅味,也有烟火味。
寺庙不大,但能装下无数代人的苦恼,能装下满天繁星和四季的阴晴圆缺。朝拜者下跪的地方,留有桂花香。偷偷扛走寺庙内桌子的人,疾病缠身,六畜不兴旺,厄运连连。神的眼睛不会视而不见,没多久,桌子又偷偷地被送回到寺庙内,还留下一把香,赎罪。
桂花树,若没有寺庙相伴,也许早被砍倒,化为灰烬,或被金钱出卖,移植到尘埃深处。假想,终归是假想,桂花树的根扎在神的脚印里,是机缘,是命定。神以风声召唤,桂花树以掌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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