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记忆

我第一次读叶梅老师的文字，是她的《大江小河》，这是一篇写河流的文字，文字详实、舒展、柔美，像音乐一样美。

想想，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迷恋河流的，应该是上小学时开始，一次作文作业我写了家门前的羊街河，那篇作文被老师当作范文在班上朗读，而老师对作文的评语是这条河在你的笔下真的好美。后来我曾追着写过沘江、怒江、澜沧江，只为认识一个地方的水系，曾坐在南涧河畔一个晚上，只为找到一个答案，曾不远跑到凤羽河边，只为感受一个古镇的人间悲喜。大地上纵横交错的河流，和很多东西有关，所以波兰诗人琴斯洛·米沃什曾说：“伤心欲绝时，我们就返归某处河岸。”奥利维娅选择沿乌斯河旅行，很大程度上源于对河流的喜爱。

叶梅老师的《大江小河》我是在一个公众号推文上读到，收藏在微信号，我前后读这篇文章无数次后才决定写个读后感。但是对极致的文字，总让我心怀敬意。这就像遇到自己心仪的男孩，不敢表白。

叶梅老师的《大江小河》，写了神农架流淌下来的神农溪和另一条神农架养育的香溪河。对两条河的书写，来自叶梅老师的体验、母亲记忆、历史记载。从叶梅老师的文字里，我清晰的知道了两条河的源头、流程、地理环境，对于我这个没有去过神农架的人来说也能真实地感受到两条河流的命运。

神农溪从高高的神农架流淌下来，流向三峡，流入长江。神农溪又被人叫作沿渡河，靠近下游的一段又叫龙船河。

香溪河有东西二源，东源在神农架林区骡马店，叫东河或深渡河；西源在大神农架山南，叫西河或白沙河；东西两河在兴山县高阳镇昭君村前的响滩汇合后，始称香溪河。香溪河流经兴山、秭归两县，于香溪镇东侧注入长江。香溪河也有多个名字，又名香溪，香溪又叫作“昭君溪”。

而真正让我对两条河流产生浓烈感情的是叶梅老师的爱，我们知道河流和人类文明息息相关，印度河、恒河、黄河、长江、尼罗河、幼发拉底河、底格里斯河等等。可以说，人类的文明史就是河流的历史。除了这样宏大的历史背景，我想，还和爱有关。流淌的河流，即是流淌的爱。

写神农溪，叶梅老师写到自己母亲对这条河的记忆，我想这也是叶梅老师对这条河最深刻的感情。

“我母亲曾说起她乘坐‘豌豆角’沿着龙船河去到神农架山里的情景。那时，溪面上的船具大都是一种窄窄的、如同一只弯弯豆角的小船，河上险滩密布，逆水行舟必得船工上岸拉纤，三五个全裸了身子的男人弓着腰，长长地拉着纤绳，将步子走成无数个之字，才能破开箭一般的急流，过了那滩去。母亲用一把油纸伞挡住自己的眼睛，峡谷里便没有了赤裸的晃动，只有那纤夫的号子在峡间回荡：吆嗬嗬……嘿佐……，拖——拖——”

“豌豆角”的小船、纤夫、号子、油纸伞这些符号记载神农溪的过去，如今三峡大坝建成，“豌豆角”改作灵巧的机动船，高高的崖壁之上修了悬棺、栈道，原始与现代联为一体。一条河的前世今生。

这段河流的记忆，以母亲的叙述回顾往昔，回顾那些已经消失的东西，让神农溪有了温度和爱，也就理解了当下发生的一切，沿着母亲的记忆多年前叶梅老师第一次来到龙船河，便觉得这里似曾相识，在后来的写作里多次用到了龙船河这个名字，这条河也成为了叶梅老师笔下一个亲切熟悉的家园，创作了中篇小说《撒忧的龙船河》。

“后来我的中篇小说《撒忧的龙船河》被拍成电影，导演和制片人将片名叫作《男人河》，而我心里却一直存有遗憾，对‘龙船河’多有不舍。”

是呀，该是怎样的爱，才有这些美好的记忆和遗憾。

叶梅老师更多是通过历史记载来写香溪河，以史料和民间传说作为依据，但不枯燥和冰冷。这条河因为昭君这个美丽的女子，有了深厚的人文故事。

“传说少女王昭君在未曾选入宫常在香溪河边洗脸梳妆、浣洗衣衫，有一天在溪口洗脸时，不小心碰断了脖子上佩戴的珍珠，一粒粒散落在香溪河里，所以这河底的石头总是晶莹闪烁，如珍珠一般。最让人称奇的是，每逢桃花争妍之时，香溪河中就游来一条条酷似桃花、身披羽翼花瓣、色泽透明的鱼儿，人们叫它桃花鱼，是为昭君而生。”真是，如明玉的文字，叫人心心念念。

穿过大地的河流，是大地的血脉，孕育着生生不息的生命。河流对于我们的强大吸引力，更像是生命之根的吸引。而河流，百川东到海，永不回头。这种不止息的精神特质，这种坚定不移带给人心的巨大抚慰，像阳光一样热烈而恒长。

叶梅老师的文字，正是她的温婉与真诚，这也是一个女人极致的魅力。

因为读了《大江小河》，前不久我在网上买了叶梅老师的《穿过拉梦的河流》《根河之恋》。我想这就是读书的过程，不经意的一次阅读就会打开你的认知，开阔你的视野，然后随着这个认知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