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家乡攀枝花

今年年初，回永平乡下老家过年，路过长达一百多公里的银江河峡谷，又见到许多高大粗壮、树冠如伞、迎风绽放的攀枝花。那些风姿绰约的花朵，开在一棵棵攀枝花的枝尖上，一下子点燃了人们对春天的期盼，让早春的银江河谷充满了火红的热情。

我的家乡在永平县中南部的银江河畔，处于中低海拔，是气候炎热的低纬度地带，喜温生长的攀枝花在银江河两岸河谷和悬崖峭壁上随处可见。每年冬春交替时，其它树木还没有长出新芽，草儿还没有露尖，甚至村庄周围的梨花、桃花还没有打苞，攀枝花却早早就开放了。它先是长出一个个暗红色酒杯似的花苞，再一个个吐出鲜艳如小碗大小的花朵，然后又一朵朵、一树树地激情绽放。一眼望去，一棵棵高大挺拔的攀枝花树，只有树树繁花，没有树叶，像一片红艳艳的海洋，灿烂灼人。站在树下抬头仰望，盛开的花朵既如迸射燃烧的一支支火炬，瑰丽雄奇，又如无数英雄向天空冲锋陷阵的慷慨气势，所以攀枝花也被人们称为“英雄树”。

过了雨水、惊蛰、春分，转眼就到了清明，攀枝花仍然一路笑盈盈地一朵朵开着，又一朵朵地纷纷离开枝头，像浪漫潇洒的彩霞飘落而下，铺满了地面。那些喜欢吃攀枝花的羊群，在羊倌的吆喝下，咩咩地呼唤着同伴，越过河谷，爬上草坡，登上悬崖峭壁，在一棵棵攀枝花树下，叼起一朵朵落花，有模有样地咀嚼吞咽起来。此时，攀枝花树仿佛也被快乐感染，微微颤动着身躯，引得落红无数……

曾记得小时候，我和小伙伴们每天清晨和中午，身背花篮忙碌在攀枝花树下捡拾簌簌落下的花朵。背回家的花朵，去掉花瓣、花萼、花粉和雌蕊，留下雄蕊，放在上根水里煮几分钟，再放到冷水里泡上两三天，淘去缠缠绵绵能够拉丝的粘液，又滤去水分，之后与肉丝一起炒，便是一道风味独特的农家菜；还可以单独热油辣锅炒，先放入干辣椒炒黄，再放入大蒜、生姜、花椒、豆豉或豆瓣酱，待香气四溢，花蕊金黄起锅，俗名“龙爪菜”。

攀枝花完全凋落后，枝繁叶茂的枝头会结出绿色如香蕉大小的果实。待小绿果成熟后变成淡黄色时，剥开潮湿的果皮，里面满是轻盈雪白的软棉，极其柔软细腻，所以攀枝花又叫木棉花。风干后的木棉可作为枕头、褥子和被子的填充材料，卧拥在这样的被枕上，梦中会分外洁白香甜。如果熟透的攀枝花果没有及时采摘，纷纷扬扬的木棉会急不可待地挣脱果荚，借助风的力量，在每年的四五月带来花絮满天飞、茫茫飘雪的世界。

然而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家乡一片片、一棵棵攀枝花树却遭到了砍伐。只因攀枝花树枝干可以用来制作成甑子，无论是蒸饭还是蒸糕都好吃，而且用来保存冷饭也不会馊；还因攀枝花树的木质很轻，可以用来制作高级音箱，其播放的声音很清纯悦耳。所以，当时一棵攀枝花大树可卖上千元，小的也可卖几百元。

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实施脱贫攻坚战后，家乡各村经济收入一年比一年高，家家户户用上了电饭煲、微波炉等家电，没有人家再用柴火和甑子蒸饭，也没有人再去砍卖攀枝花树。如今，家乡人还在村道旁、山坡上、河谷岸边栽种了不少攀枝花，有着攀登向上的寓意，既是展示村容村貌的一道靓丽风景，又是点燃“红红火火年味”的美好象征。每当春节来临，攀枝花渐次绽放，灿烂如火、分外夺目，带来一派花意盎然、春晖融融，也洋溢着欢天喜地的浓浓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