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西北高原的水是有骨头的,山的高度用水支撑了起来。1902年的一天,一名女婴推开生命之门,来到崇山峻岭守护的水域。哭声,笑声,一半有水的柔和,一半有钢的坚硬。她本姓郭,排行第十,称为阿十妹。还不谙世事,命运之神就在她的体内,埋下各种阴云,以及从痛苦中提炼出来的传奇色彩。莲藕般白嫩的小脚丫,伸进水塘,被潜伏于水波中的火焰,炙烤得很疼。这种疼不断堆砌出她往后人生的亮丽和精彩。
日子不紧不慢地行走,三义村的炊烟,梳理着滇西北时光的纹路,以及或长或短的鸡鸣狗吠。阿十妹跟别的孩子一样,将童年,从村头赶到村尾,又从村尾赶到村头,蝴蝶的翅膀擦亮季节的眼睛。一片片荷叶,一朵朵荷花,撑起满池清风,以及阿十妹深藏的心事。骨头蹿高一截,会离太阳更近,也离乌云和闪电更近。阿十妹注定与月光下的爱情走岔,童养媳的命运把她绑架在一段苦难上。她出嫁时,滇西北高原的天空蓝得让人流泪。流下的泪,带有咸咸的味道,每一滴都重若千斤。
从三义村到母屯村,距离很短,可阿十妹走得筋疲力尽,走得几乎断气。其夫骨子里长满惰性,还抽大烟。生活摇摇晃晃,阿十妹夜夜失眠。崭新的婚床,冰凉无比,孕育不出幸福。阿十妹的泪水,起初往外奔流,后来就往里流。女人的骨头并不比男人的轻,她卸下女人的柔情,背起火腿和草纸,跨过高山,跨过长河,到中甸和下关出售。她背起的还有重重的黑夜,她出售的还有生命的年华。行走在崎岖的山路,她比天上的星星还渺小,深一脚,浅一脚,踩出坑坑洼洼的委屈与无助。她拆散的骨架,再也支撑不起一个男人的堕落和一个家庭的破败。她想流泪,可泪水早已渴死在梦的边缘。
当骨头被生活的苦难磨得铮亮,阿十妹不再低头。她挣脱世俗的缰绳,与夫离婚,赶着马帮,赶着风雨和阳光,笑声和噩梦,轮番上阵的后半生,行走在大地的心脏和天空的眼睛之间。一条穿过千年岁月的古道,绑于她的脚掌。滇西北高原未高过她的脚背,她撞破黑夜的咒语,将黎明一次次推上更高的山峰。谷底的阴风,落败而逃。阿十妹与命运反其道而行。后来,她的爱在几个男人的心尖停留过,可几乎都没有扎下根。婚姻这潭水暗藏漩涡,她已卷进去过一次,不敢再长时间涉足。她决定,以女人的身姿,站出男人的刚强和气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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