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上桥下的洱河北路,风声便盈耳不绝。它吹皱点点泛亮的西洱河面,让细浪一浪连一浪涌来,且拍岸有声,应和着堤畔垂柳的潇洒舞姿。
顺石坎而下,我来到长满辣蓼的滩涂上,眼前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钓者。 一尾鱼在地上弹跳着,闪着银光。他却蹲下,取出鱼嘴里的钩儿,把它抛回河里。我问他怎么就放了?他呵呵一笑,说还没有成年呢。我又问他一晚能钓多少。他有点不屑地瞟了我一眼答道,这钓鱼是一种乐趣,一种江湖的享受,哪会在乎多少呢?
临近洱海的河床渐宽,那堤畔的花草一簇簇、一团团地展开。我生怕踏坏了它们,更怕踩坏了哪只蟋蟀或青蛙,只好在有积水泥路面缓行,一时碎步、一时跨跃。又行数米,我在一块近水的大石上坐下。那石头光滑,白里泛青,中间还存留着一个多月前河水暴涨的深色记忆。
不远处是重建的“锁水阁”,宏伟庄重,色彩明艳。美中不足的是,少了些古朴的原本风味。西风渐大,那阁檐下的风铃便响了停、停了再响, 似乎多次挽留着决然西去的湍湍流水……触景生情,便多有名客在此留下墨宝:“寒雨漫天愁连阁,凭栏回看沙鸥孤”(师范);“滚滚波涛欲赶楼,临台远眺玉湖愁”(赵藩); “百川学海期于海,不乏经川锁水流”(李根源)……写的是阁,抒发的却是人生感怀。许久,我才缓缓地站起来,仍摆不开那万千的思绪。
一团黑影从滩涂那边飘移了过来,我稍一想,迎上前去。黑影近了,我咳了一下,一张老人的脸便从移动的草垛间露了出来,黑瘦黑瘦的,近六十岁光景,是个地道的农民。那一大背草还有些分量,他在石凳上歇了。草是晒干了的水草,还带着淡淡的腥味。我有些疑惑,问他有什么用?他冲我笑了笑,先点上烟。片刻后,我才知道他是洱海环保员,整日划小铁船打捞杂草及其它异物。杂草晒干后,装垃圾桶有点可惜,他便趁夜色背回去垫牛圈,家里还养着两头奶牛呢!他拍了拍自己胸前的牌子,显得有几分得意和自豪。
在临近洱海处,斜长的对岸远了,万家灯火点缀在低垂的天幕下,犹如仙境般梦幻。对岸的光折射过来,勾画出芦苇木构廊桥的迂回与层迭;夜风赶到前面去了,怪兽般驱赶着远处的海,灰白或湛蓝的波涛被无形的缰绳牵动着来回奔跑。空气湿漉漉的,鸥鸟在奇怪地叫嚷,鱼在大海里“噗通”跳跃,还有蛙声和蟋蟀的鸣唱,整个世界始终充满着神奇灵性与不息的生命活力……
有几个新疆青年聚于廊桥一端,或倚或立,服饰鲜艳,身材健美,还随身携带了手鼓和长、短拉琴等维吾尔族乐器,不知是学生还是来演出的艺人。我慢慢走了过去,在暗处打量他们。但他们还是发现了我,大声用“亚克西”热情问候,我微笑着请他们表演一个节目。翘胡子青年先拍起手鼓,一曲异域风味的自编民歌便回荡在夜幕中,让我听得如痴如醉。
歌中有这样的句子:世界上有两只耳朵/一只叫作罗布泊,地球的耳朵/一只叫作洱海,高原的明珠/今天,我迷恋上美丽的白族姑娘/愿把大理当成第二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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