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蜗居狭小的玻璃窗户,我常会用一双充满凝思的眼睛,愣愣地盯着正对的苍山峡谷。万般不得其解的沉思,会让我时不时在心底发问:究竟是什么力量,能让这充满清新的空气在这个城市千百年来不息不止地流动,活水一般演绎变幻着这么多动人的景象。
蜗居的所在,只不过是一座四层的旧楼,而我只不过住在这四层高旧楼的三层,一套不足六十平米的旧式公寓。但立身其中,耳畔从未歇止的,就是那一阵又一阵的呼呼风响。轻轻开上一缝窗,一丝凉飕飕的气流便从窗缝里直窜进来,整个屋子顿时便清凉下来。
在炎热的夏日,一丝凉意,而且是一丝始终不息不止的凉意,还有似于海浪一般富有节奏,时而连绵不休时而海浪滔天时而泉流淙淙的忽强忽弱的凉意,对于这个屋子,的确是一种难言表达的幸福。于是,从搬进蜗居生活至今两年多来,一个个百般雷同却又不乏沉闷的日子,我可以乘着这一丝丝畅快的凉意,在小屋中宁静地读书、写作、安眠、沉思、发愣、幻想;或又陪着家人,洗手做饭、畅饮美食、起居生活。总之,再多的沉闷、再多的百无聊赖,也能在这呼呼作响的凉风中,变得诗情画意起来。
然而,我却喜欢和小孩或是家人在晚饭之后的安逸时分,走到小区院子里,在树下静静地坐着休息,看着孩子们欢快地游戏。风凉丝丝地吹着,把孩子们的气球、肥皂泡泡或是其它的什么全吹上了天,越飞越高,便留下孩子们一阵接一阵快乐幸福惊奇的笑声。但是,我却常还能把玩得累极的小孩高高一举便架到脖子上,以“骑马马”的姿势在这半座老城的大街小巷里追着风的清凉闲走。
城市不算大,却可以像模像样地分成老城和新城,但即便是我们所生活的老城区,也都肝胆俱全地连着低立密集的矮房和耸着望天的高楼,有着狭长而且多情的河边走廊,还有热闹非凡的商业市街,人流如潮的人民广场,灯光影绰人迹稀疏的古街小巷。爽朗的风里,飘送着河岸上艳丽多彩的长裙人影,还有广场上热闹的音响,舞动的扇花,婀娜的舞姿。凉丝丝的风,吹走了行走时身上不断散发的热汗,还有一天的劳累和忧愁,以及头上架着的小孩子丰富的想象和吵嚷的尖叫。当然你也可以和她一起吵,一起富有童心地想象和发现,忽而散落一地童心,散发出一阵阵愉快的欢声笑语;也可以静静地自己走着想着清凉着,一个个轻盈的步子在身后风一般过去,转眼间五六里路个把小时以上的时间就都过去了,最终带着昏暗的灯光,走到一条偏僻宁静的小巷。巧妙的是,在这一条条依旧风吹不止的小巷上行走,最最惬意的,莫过于鼻端始终会被一阵阵或轻或重、或淡或浓的花香迷醉,轻淡的缅桂、浓郁的夜来香、甘爽的金银花,还有泼辣的白蜡树,刺着鼻子,撕心裂肺。
最终回到小院,人也累了,天已黑透,风却不止。华灯点亮了城市,星星闪烁在天空,但人却不愿回去,干脆一屁股坐到被风吹得干净的花台上,爽爽地懒懒地呆在风里。而这也正是这个城市最富诗意的写照:整整一个夏天,人就该懒懒地呆在户外、晾在风里!
在这座城市,风一年四季都不会停的,于是,大气流动像极了那些大江大河之水,活泛畅快,奔流不息,滔滔不绝。这样的结果,便是可以让眼前的树木花草不息不止地摇摆着,时而强劲,时而平缓,或轻或重地漾动你的眼球,丰富你的想象,在无数个因为单调阁文倦意横生的时刻,稍稍抬头往窗外斜视几眼,便足以完成一次眼球的休养与保健,顿时两眼生花、耳聪目慧、精力充沛。而要紧的是,在这不止不息的风中,这个城市的人早在千百年前,就已经学会了与风的和谐共惠。比如住房,习惯建在西高东低、视野开阔的坡上,并习惯建成“三坊一照壁”或是“四合五天井”的小院格局,前面海水开阔,后面大山稳峙,在巧妙的建筑寓涵中,练就了子孙后代开拓进取的远大志向和高瞻远瞩的广阔胸襟。更要紧的是,房子的后面,也就是来风的方向,一般都是不开窗的,于是,哪怕再是狂风骤雨的天象,一院小屋,都会保持水一般的宁静,春一般的温暖。于是,善于归纳的当地居民很早就用智慧唱出了一句响亮的谚语:“风吹不进屋”。当然这最为惬意的便是隆冬时节,聚上家人、约来亲朋、唤来佳友,呆在屋里,喝喝茶、聊聊天、品品酒、打打牌、吃吃饭,无需炭火暖气,也无需管乐音响,心安理得随心所欲,谈古论今、调天侃地,万千气象、天空海阔,任凭外面风起云涌、寒风凛冽、狂风肆虐。也就是说,在这个城市的寒冬时节,人就该好好地呆在屋里休养生息、自在清闲。
这就是风城下关,一座以风著称的滇西城市,一个以风领衔于“风花雪月”大理四绝的揽胜之所。一丝或是强劲或是爽朗的风,就成了这个城市最美丽的韵节,同时也是最著名的乡愁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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