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原,每一条路都在腾云驾雾。日子,越飞越高,越来越饱满。雄鹰,击碎雷霆,搬走乌云。大地的经脉,连通天空的心脏,连通神的头颅。马蹄印里的旧时光,再次被激发活力,血管里燃起烈火。在高原,遥远的传说,落在指尖。石头上能繁衍出一座城,荆棘丛中能唤醒春天的花园,魔鬼的骨头上能建起慈悲的殿堂。再黑的夜都能被雪山擦得白生生的。
顺着山的腰杆,盘旋而上;顺着峡谷的喉咙,向日月的根部靠近。筑路人,用硬骨敲响高原的铜鼓。浑厚和激昂的鼓声,击退把守千年的沉寂。琴弦上的调子更欢快,更茂盛。金色的种子,将贫困一层层撕去,将山间的白昼一层层拓宽。翻皱的山地,曾经只种出消瘦的季节,现在被抚平,种出肥嘟嘟的丰收和诗意。逃走的草木,又回到固有的高度;外出的男女,又回来顶着属于自己的蓝天。
穿过悬崖峭壁,穿过狂风暴雪。热汗滴在哪里,哪里就冒出奇迹。铮亮的誓言,解开魔咒。被遗忘的村庄,回到时代的中心。桃花盛开在高原的封面。清澈的流水,将明月邀约到人间。生锈的歌谣,被翻新,无比亮丽。致富经,抄写在群山的脊梁上,抄写在人们的心扉,光芒四射。铺满阳光的道路,继续往前,往前,以英雄的姿态,锐气和豪气,在奔腾。
孤坟让到边上,小庙让到边上,无名草让到边上,神树让到边上。让到边上,不是畏怯,是一种成就,成就高原屹立在新时代的浪潮之尖,成就高原儿女在富有灵性的山水间掘开正道,掘开深埋在骨子里的坚韧,以及彩虹一样耀眼的色彩。枯木说出绿色的语言,凋落的花瓣,再次穿上或红或紫或黄或蓝的裙子。疾驰而过的汽车,并未惊动庄周放养在山坡上的蝴蝶,也未惊动农人放养在田野里的牛羊,速度之快,完全超出众神的想象。
从村子到镇上的距离,从镇上到县城的距离,从县城到省城和首都的距离,大大地缩短。缩短的还有心与心的距离,梦与梦的距离。深谷之上有路,脚底下有路,头顶也有路。有形之路,无形之路,托举起十万座大山,托举起十万条大河,在时空中远征。神的家门口,摆着人间可口的瓜果蔬菜,聚集着走出愁苦和悲凉的众生。他们换上节日的盛装,要跳一支舞,献给神,献给高原,也献给自己。
高原火车的巨龙,来自上个世纪,在群山中,飞沙走石,挥舞着闪电,磨砺出刚强之躯,气宇不凡。一声长鸣,横贯白天和黑夜,横贯春夏秋冬。时而快,时而慢,该快就快,该慢就慢,跟天上的太阳保持同一种基调,跟地上的山花保持同一种步伐。走入其腹的人,都成为自己的王,率领满眼的湖光山色,向生命的高地进发。此时,高铁的强龙,也飞奔而来,将高原的歌声,像风一样,带到新世纪的各个地方,也把外面的歌声,带到高原。
我们不会忘记,历史那头的有些路,是用尸骨铺出来的。从上面驶过的车辆,有的载着冰冷的枪炮,有的载着温暖的物资;有的载着雪白的道义,有的载着漆黑的邪恶。一场持久的生死较量,在高原的胸膛上展开,血染山神庙,菩萨的眼泪不够用。万物难逃厄运,伤痕累累,无数殒命。我们不会忘记,我们难以忘记,对于那些刻录着疼痛的路,我们以崭新的路去祭奠,献上繁花,献上硕果,将断开的山河接起,将断开的时光接起。
能背起一座山,却不伤害一株麦子和稻谷;能上天入地,却不霸占动物的家园。一条路对另一条路的尊敬和包容,是一种彼此度化。拔掉彼此的劫难,高原上,神和魔是可以共存的,人和妖是可以往来的,水和火是可以同生的,小草和大树是从来不相互排斥和诋毁的。宽阔的路面,右车道属于肉体,左车道属于灵魂。云上之路,向南,向北,向西,向东,也向心,向未来。岁月飞翔的痕迹,刻在群星出没的地方,高原展开巨翅。
我要评报 隐藏留言须知
2.大理时讯拥有管理笔名和留言的一切权力。
3.您在大理时讯留言板发表的言论,大理时讯有权在网站内转载或引用。
4.如您对管理有意见请向 留言板管理员 或 大理时讯网络中心 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