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覆陇黄”,母亲节就到了。每到这个时节,我总会想起母亲,想起那些拾遗往事。
上世纪七十年代,农村的一切都是属于人民公社的。人们同在一块地里劳作,同在一口锅里吃饭。表面的公与平解决不了深层的饥与贫。我家劳力少,按照工分分配的食物也少。母亲便时常吩咐我去拾遗。
暮春去捡拾别人遗落的麦穗,仲夏去采摘“放湖”后的瓜果,初秋去翻刨社员刨过的花生地。母亲总是说:“眼睛放亮点,跑远一点……”
我明白母亲的意思。“遗物”少,而拾遗人多,寻常之地基本无遗可拾。像那种形状完整的饱满麦穗,散发着金子般的光芒,往往一落地就被抢走了。
我捡到麦子最多的一次是在一个干涸的桥墩旁,那里堆积着很多零散的麦粒。我知道这是板车在运输过程中发生侧翻留下的。我把它们拢在一起,捧进我的竹篮。这些麦粒被母亲筛过簸过,磨成面粉,就会变成香喷喷的软饼和金灿灿的油条。
我捡到的最大的一个瓜是在一片刺林子深处。
仲夏,瓜果被采摘后,大片的瓜地就成了敞开的天堂。一听到“放湖”的消息,孩子们在田野间奔跑、枝蔓间搜寻,为发现一枚青涩的小果而欢呼雀跃。
我总是跑到最远的刺林子里。因为荆棘密布,这里总是被遗忘的角落。我曾在灌木深处,冒着皮肤被刺破的危险,摘到了一个两三斤重的甜瓜。为避免被强势的男孩抢夺,我用野草盖着篮子提回家。家里六个人,母亲把瓜分成六份,我得到了最大的一份。这是我今生吃到的最香的瓜。
比起拾麦穗和摘瓜果,翻刨花生更需要耐性。
初秋,大人们把花生刨走后,我们小孩子才可以翻刨第二遍。没把的锄头对于我们来说很是笨重,加上遗留的花生总是在更深的土里,很多孩子翻寻一会儿就放弃了。
我坐在自带的小板凳上,专门翻刨田地的边边角角,这是大人们容易疏忽的地方。他们少刨了一锄,我多刨一锄,就是收获。
每一颗突然呈现在眼前的花生,都是对我的细心与耐力的巨大奖赏。半熟的花生,用盐水煮了,吃到嘴里,有淡淡的清甜味儿。饱满的花生,晒干了,过年的时候,就是我们口袋里最好的零食。
拾遗是那个年月最实惠和诗意的事情。后来当老师、当作家,我一直是个虔诚的拾遗者。
做教育,我关怀那些被遗忘被疏忽的差生;写文章,我留意人人眼中有而心里无的物事;过生活,越是荆棘丛生我越是满怀希望。于是,我的人生路,总是在向前、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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