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诗的名义,走近一位活在石头里的诗人。
乌云散去,天空的泪流完,夕阳已来到黑夜的边缘。
晚归的鸟,逆时针飞行,将一群人的目光和思绪,带入风云变幻的历史时空。马蹄声,由远而近;刀光剑影,寒气逼人。明朝的江山,褪去华丽的色彩,安定破裂,欢歌破裂,阳光破裂,美梦破裂。一种政权岌岌可危,另一种政权步步为营。衰败的景象随处可见,万物改名换姓已无可阻挡。喧闹不断,京城如此,寂寥边疆亦如此。
识时务者为俊杰,很多人以背叛换来温饱和荣誉,在新的色调里活得有滋有味,活得逍遥自在。而在南诏国的发祥地蒙化(今巍山县)有一介武夫,背负一柄利剑,胸怀一腔爱国热血,与识时务者背道而驰。他不想成为亡国奴,不想让懦弱腐蚀自己的硬骨。此人名叫陈佐才,字翼叔,别号睡隐子,生于明万历48年(1620年),后以“奇人”和“义士”之名载入史册,留存千古。
爱国将士浴血奋战,亦难挡强敌。永明王丢弃龙椅,逃出皇宫,踩着面目全非的江山,一路南下,最终抵达偏远的云南,在榆城(今大理)落脚。翼叔的家国情怀大于生命,他紧握手中的利剑,欲奔赴沙场,以血肉之躯筑起家国的尊严与新希望。可他正奔劳之际,永明王却继续退缩,直至逃往他乡缅甸。翼叔仰天长叹,剑触夕阳,生锈。
山还是原来的样子,河还是原来的样子,路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已从一个时代搬入另一个时代,在清王朝的玉玺下屹立和延伸。黯然神伤的翼叔归隐蒙化,而蒙化也已处在清王朝的玉玺之下。他早已把心和生命彻底交给明王朝,如今能交出来的只有愤恨和仇视。
大街小巷,人来人往,装束均打上清朝的标签,唯独翼叔另类。他依然蓄发不改明服,昂首挺胸,没有丝毫屈服的样子,鹤立鸡群般醒目。他走到哪里,都会引发一阵骚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但未能压弯他的脊梁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有人告发,他被捕缚到公堂。刑具对着他冷笑,欲扒他的皮,断他的骨,可他毫无惧色,宁死不屈。主审大人乃明理之士,对其敬佩有加,感慨道:“子诚义士,吾奈何以衣冠独异而戕义士。”随即亲手为翼叔解开绳索。由此,翼叔以义士之名被人传颂。
仰头望天,翼叔一声长叹;低头望地,翼叔又一声长叹。
亡国之痛,在他的心中越扎越深,夜夜被噩梦惊醒。他只要稍微屈服,只要接受现实的无奈,就会拥有一片新天地,就会拥有无尽的荣华富贵。可他做不到,那样会比死更难受。他宁可戴斗笠、骑蹇驴,行走于孤独,也不想改变本色。他早已立誓:不戴清朝之天,不踏清朝之地。
与尘世,他格格不入。人生之坎坷,生活之艰辛,让他产生了归隐之意,而此时他已41岁,到了不惑之年。“溪山亦是可怜人,姓姚未久复姓陈。”他买下姚姓人家的一片山地,作为心灵和生命的归宿。
山峰叠翠,山为葫芦山;溪水潺潺,溪为锦溪。在山水之间,翼叔找回自我。他在干净的山地上建一庵,取名为“是何庵”,其意是什么,不得而知。在“是何庵”周围,他种下许多桃李果木,以及竹菊梅兰。远离尘嚣,他以清风鸟语洗涤日子,心头少了几许愤恨,多了几许惬意。
仗剑无以报国,只好以诗酒尽享悲苦与欢乐。巍峨的高原给了翼叔魁梧的身材,深情的樵歌牧唱给了翼叔善感的诗心。酒杯里斟满朝霞与余晖,斟满星光与月色,斟满回忆与闲情,斟满叹息与愁绪,斟满孤独与宁静。“乱草藏奇石,疏松遮怪山。静观知远趣,不放酒杯闲。”翼叔一手持杯,一手举笔,蘸着云之白、叶之绿、花之红,抒写着内心的那份恬淡,而恬淡之间依然萦绕着悲凉和悲愤之情。只是他不用再遭受尘俗浪潮的冲撞,他的心灵可以在山间自由地飞翔,飞高飞低,飞快飞慢,都由自己掌控,无需听命于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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