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原,在雨季,一朵朵白云把村庄托举得很高,很高。身在其中,不知人成了佛,还是佛成了人,也许彼此本是一体。
坐落在山坡或山顶的村庄,常常被贴上落后的标签,不管这是误解还是同情,都难以贴稳,一阵山风吹过,其将飘落于山谷。不急不缓的时光,依然轻盈地走在弯弯的小道上,任狂躁的风在天边跺脚。
以白云为翅膀,进入密林深处,进入梦境深处,心灵变得特别宁静。各种清脆的鸟鸣,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从这面山坡跳到那面山坡,躲在云层中的雨滴也不忍落下,不想淋湿这动听的天籁之音。在林间虽然没有遇到骑着黄牛的牧童,没有听到悠悠的竹笛声,但翠绿的树林让人沉醉。不远处,一群白色的绵羊在啃吃青草、啃吃流云,若不是它们时不时发出“咩咩咩”的叫声,真难以辨清它们是羊还是白云。而此时,放牧的老妇或老倌,也许正舒服地坐在软软的蓑衣上,背靠一棵大树,做着一个温暖的梦。
很多老人从出生那刻起,就把生命完全交给这个云上的村庄。他们踩着祖先的脚印,在陡峭的坡地,把一个个节气认真播种,把生活的故事慢慢续写。当他们还没能把太阳和月亮拉在一起,他们的脊梁就弯了,可他们没有遗憾,未完成的心愿子孙会接着去实现。他们不担忧未来,只要太阳和月亮有一个能出来,他们就知足了,更何况还有古老温暖的火塘陪伴在身边。
村子里,不属于自己的,谁也不会将其纳为己有,不会给自己的脸上抹黑。声誉,在人们的心目中,比背后或周围的高山还高,宁可一无所有,也不容玷污自己的形象。村里养着好多可爱的小狗,狗是人们忠诚的伙伴,而不是为了护院看家。家家户户的院子边竖着竹子栅栏,但栅栏只是用来吊挂南瓜和牵牛花,而不是防盗贼。
村庄跟着云朵移动,云朵把村庄引向充满绚丽的梦境。生长在这里的人们头顶辽阔的蓝天,脚踏坚实的土地,他们从不自大,该昂首时就昂首,该匍匐时就匍匐。春、夏、秋、冬,每一个季节都会给村庄染上不同的色调,带来不同的感受。在人们看来,山花烂漫是美景,树叶凋零也是美景;天气炎热是馈赠,寒风凛冽也是馈赠。人们眼里含着善良,看什么都美;胸中藏有感激,得到什么也都珍贵。村庄不需要附加华丽的伪装,一切保持本真的面貌,一切与季节相随而行。
村里人饭桌上的菜是自己栽种的,一般都是灶膛里的火生起,才跑到房后的园子里摘菜,芹菜、芦笋、萝卜、土豆……应有尽有。一棵白菜的味道,足以让日子过得水嫩嫩、白胖胖的。从山涧流出的清泉,把体内的毒素清洗得干干净净,从传说中飘来的白云,把灵魂涤荡得清清爽爽。村里人不是神仙,偶尔也会生病,但没有什么大病和怪病,小病小痛不用到医院治疗,一把草药,或熬成汤服下,或捣成浆敷在伤口上,没多久就恢复如初。
黄道吉日或传统节日,村里人会将平常舍不得吃的食品统统拿出来,祭祀天地、祭祀神灵。在他们心中,没有比天地和神灵更值得敬重的,万物,包括生命,无不是天地和神灵赐予。如果你肤浅地把无知、愚昧这样的词贴在他们的额头上,那真正无知和愚昧的也许就是你自己。这正是他们懂得感恩、敬畏自然的体现。如今,“敬畏”这个词的分量越来越轻,很多人妄自尊大,认为一切都是自己创造的,把自然的恩情抛到九霄云外,世界一片荒凉。
一只蚂蚁在路上爬,人们会停下脚步,或绕过去,不惊动它。他们认为,蚂蚁不只是蚂蚁,它有可能是祖先的灵魂。雏鸟从窝里掉下来,他们会把它送回去,因为它的母亲会非常焦急。生命不分贵贱、不分等级、不分种类,不管是巨兽,还是小动物,他们都善待之。
一朵朵白云,把村庄托举得更高,更高。有人乘着白云升到空中,有人乘着白云降临大地。一切没有消亡,一切都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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