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空濛雨

到杭州旅行的游客，碰到天公不作美，春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不免望湖兴叹。其实，雨天的西湖景色，更为引人。

北宋文学家苏轼写过这样一首诗：“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卷地忽来风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楼醉书》) 这种“白雨跳珠乱入船”的湖上奇景，只有在雨天泛湖才能领略到。雨中的西湖，面蒙轻纱，身披蝉翼，像隐约可见的丽人。雨中的西湖，由于彤云遮山，水天相接，一望无垠，仿佛三万六千顷烟波浩渺的太湖，气势雄伟极了。清代诗人魏源，有《武林纪游》十首，其中有一首是专咏西湖雨景的：“峰耶曰是云，云耶曰是山。山为湖云混，雨后无真峦。谁知后雨湖，复为烟所悭。舟到烟暂开，百步时一班。如镜受呵气，难鉴西施鬓。千影万影内，出没争屏颜。纯是墨天图，黯黯有无间。”

细雨溟濛，湖光山色，不甚分明，模糊中别有妙处。雨中西湖，薄霭微云，弥漫于六合间。水被天吞，山为云遮，近处较浓，渐远渐淡，不是极好的一幅水墨画吗？

如果你有兴趣，还可以登上吴山，这山虽不高，却是登高览胜的好地方，襟湖带江，可以看到天目、萧山诸山蜿蜒于天际。过去在山巅上建有西爽阁，明代陈文水有《吴山西爽阁》诗道：“杰阁凭虚起，登临好是闲。凉秋半城树，残雨一湖山。”

现在，这“西爽阁”已改名为“极目阁”，取“极目楚天舒”之意。筑有三间大厅，四面开窗，陈设华丽，既可看到钱塘江，也可一览西子湖。这里茶味清醇，座位舒适，倚窗眺望，饮茗坐雨，别有一番风味。

雨中湖岚，固属可爱，但雨后山水，更觉增妍。清代黄仲则有一首《雨后湖泛》的诗写道：“风起水参差，舟轻去转迟。一湖新雨后，万树欲烟时。有客倚兰楫，何人唱竹枝？莲娃归去尽，极浦剩相思。”

“一湖新雨后，万树欲烟时”，这十个字写尽雨后湖山的美丽。西湖真是变幻不定，神秘莫测。如果你站在湖滨公园一带，眺望湖景，有时觉得对湖三潭印月、湖心亭等处遥远得很，这倒不是为烟雨所遮，而是晴空有飞尘弥漫着，阻碍了视线。可是雨后了望，却纤尘尽洗，觉得兰潭印月、湖心亭等近得多了，甚至远望苏堤，也像近在咫尺。

即使雨大了，不能出游，我说朋友们也不必发愁，听雨也是一种无上乐趣。唐代诗人白居易有《孤山寺遇雨》诗道：“拂波云色重，洒叶雨声繁。水鹭双飞起，风荷一向翻。空蒙连北岸，萧飒入东轩。或拟湖中宿，留船在寺门。”

这位乐天诗人，不但乐于在轩窗听雨，甚至还想宿在湖船里，去听密雨的急奏，真是“留得残荷听雨声”。陆放翁不是有名句“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吗？这也是写临安（即现在的杭州）雨霁的情景。

最后，还得想起苏轼的两句诗来：“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晴天固好，雨中也奇，这是“西湖天下景”的独特之处，即使遇上雨，也不必扫兴，尽量享受一番西湖雨景之美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