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院坝的左边有一块闲置的空地,父亲用塑料网将它围起来,给奶奶做鸡圈。虽名曰“鸡圈”,其实另有几只白鹅,总数不多,毕竟并不以此为业,让它们在奶奶的闲居生活中出演小角色罢了——子孙认为是可有可无、最好无的配角,而她却视作颇具分量的主角。
棕黄色、黑色的鸡和白色的鹅才不关心自己的定位、存在的意义,只要有可供栖身、游逛、相互追逐的地盘,心愿已足。
那个破旧的盆里装着它们的食物,包谷、剩饭或者被淘汰的菜叶。彼此相处日久,依然没养成礼让的良好习惯,见到食粮,纷纷涌过去,身体强壮、脖子长、嘴巴大的自然不吃亏——白鹅明显是优胜者,扁嘴插入粮盆,开合之间含住美味,然后抬起脖子昂起头吞咽。那只雄壮的公鸡能占据一席之地,它一粒一粒地啄食,尽管频率很高,可比不赢“见食忘义”的对手,好歹足以傲视同类。大鹅吃饱,转去旁边的水盆畅饮。鸡群立即补缺,放心进餐,嘴尖和盆底碰撞出脆响,饱腹以后,在地面“揩”嘴,左一下、右一下。
白鹅结伴散步,不时“向天歌”,志得意满。棕黄鸡走近水源,包一口水,不停咂嘴,生怕费力吸起的水漏失,赶忙仰头任其滑下喉咙。一只大鹅见状,压低脑袋,迈步怒撵,棕黄鸡惊得躲避,而白鹅扇动翅膀,朝天亢吼,宣示主权。大公鸡见同伴受欺,怒发冲冠,欲代为报仇雪耻,但见其它几只白鹅强势助阵,自忖难以相敌,被迫偃旗息鼓,装作无事走开,不带任何倾向地“喔喔喔”喊几声,发泄无名之火。
鹅是散漫的,东走走、西望望,没把邻居放在眼里;鸡是勤奋的,随走随啄,刨觅零食。一有风吹草动,兴奋的情绪瞬间相互传染,它们再不计前嫌,群集飞奔,卷起灰尘,仿佛在游乐场狂欢。这是圈地最和谐、欢快的时候。偶尔的鸣叫,生蛋后的报喜,是它们唱给徐家湾的乡土风格的歌曲,令后者不至于太冷清。
久居之下,某只鸡对塑料网产生了浓厚兴趣,沿着边缘寻找可以突破的缝隙。结果真给它找到了:因布置不严,木门的一侧遗留着小小的孔洞。它将头伸进其中,用力挤,没成功,只得退离。谁知还不死心,反复尝试,孔洞逐次扩大,从只能通过脖子,到能够塞入大半个身子。幸好奶奶及时警觉、补牢,令“别有心鸡”无孔可钻。
网墙挡不住身姿矫敏的麻猫。有一次,它为剩饭香所诱惑,越墙而入,小心翼翼地靠近饭盆。可惜,它做得到无声无息,却不能隐身。护食的母鸡有了用武之地,不等猫咪得偿所愿,便猛冲而至,吓得它仓皇逃窜。即使稍显狼狈,全身而退倒不难,瞅准机会再光临呗。
二十年前,鸡圈所在的地里种着几棵橘树,果实香甜过我的嘴巴,后来砍伐殆尽。而徐家湾同样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老一辈陆续归卧山丘,壮劳力外出打工,孩子在外求学,常年居住于此的仅两家共三个人。生气随风而逝,与游子回家的脚步同返,短暂停留。平时的徐家湾,似乎要数院角最热闹,最有生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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