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小区西南面的素馨花开满了整个花架子,浓郁的花香沁人心脾。我流连在细细碎碎的花影里,思念起奶奶来,记忆里的奶奶也很喜爱素馨花。
我的奶奶是地地道道的白族,穿着打扮也是清一色的白族蓝,胸前是斜衣襟,腰间永远系着一块围裙,也是蓝色的。邻居们都亲切地称呼她为“阿老婶”。奶奶在她的小院里种了一棵素馨花,每年三、四月份,小院门前悠长的小径就会被浓浓的素馨花香浸染……奶奶已经去世9个年头了,我们依然很怀念她。
听父亲讲,奶奶是用售卖黄粉的收入养大了我的父辈们。记忆里,奶奶的黄粉是街坊里做得最好吃的,也是最好卖的。我爱吃黄粉。黄粉,在凤仪也叫凡粉、豌豆粉、稀豆粉、油粉,是家乡最具代表性的地方小吃,我对它情有独钟。
小时候,奶奶的厨房一直是我很向往的地方,因为只要到那里,就一定可以吃到非常美味的食物。通往厨房的院子,要经过一条狭长的小径,素馨花盛开的时节,走在石子铺成的小径上就能闻到悠悠的素馨花香,一条小路变得清清凉凉。紧挨着厨房窗户的矮墙上,爬着密密麻麻的素馨花,小小的白色花朵层层叠叠排列,紫红色的细长花蕾在绿色叶片的映衬下颜色分明。千姿百态的素馨花一团团、一簇簇,与含苞待放的花蕾紧紧缀满枝头,或雪白、或紫红,热闹极了。
记忆里的厨房,满墙都是锅烟灰,黑黢黢的。厨房的屋顶上有一根房梁,房梁上奶奶用铁钩挂着好几个小箩筐。我一直都觉得这些箩筐很神秘,每次奶奶取下箩筐,我都会很期待,并得到满足。由于常年累月制作黄粉,厨房灶台上烟火味实足,油漉漉的。灶窝前堆满了干干的柴火。旁边是橱柜和桌子。厨房的墙角放了一排大酱缸。奶奶为了能使黄粉更好吃,亲自用木瓜泡了好几酱缸木瓜醋,酱缸里结了厚厚的醋衣,木瓜醋透明而清亮,还没等你打开盖子,酱缸旁已是满满的木瓜酸味,我常常口水直流。
黄粉的制作过程不算太复杂,但是要把黄粉做得美味,那可就是技术活了。我很喜欢在奶奶身旁看她做黄粉。黄粉是用豌豆粉和水按一定比例调和,调好后将糊状的黄粉汤倒入滚涨的大锅里,然后不停搅拌,充分煮透以后,用瓢将煮熟的黄粉汤倒入铺了沥帕的簸箕里。
奶奶说,煮黄粉汤,火候很重要,搅拌的过程也是最关键的,稍不留神就会粘锅。假如一粘锅,整锅黄粉都会有糊味,非常影响售卖。因此,我在灶旁不会轻易帮奶奶塞柴火。奶奶有一根很棒很棒的搅拌棍。搅拌棍是圆柱体,通体呈浅咖啡色,光滑极了。搅棒棍的一头已经被磨得圆溜溜的。奶奶很爱惜这根搅拌棍,她说黄粉做得好不好就全靠它了。奶奶将搅拌棍视若珍宝。那时候,我只知道,搅拌仅仅是在锅里画圆圈。可奶奶说,煮黄粉汤搅拌的过程是最最辛苦的。满满一锅滚涨的黄粉汤,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把它们之间的温度充分融合、搅匀。黄粉汤大大小小的泡泡会随着搅棒棍起起落落,仿佛锅里开出来一朵朵黄色的小花。如果稍不留神,四溅的黄粉汤还会飞到手上,很烫。每当这时,奶奶都会忙得汗流浃背,可我却觉得奶奶专注的样子似乎永远不会觉得辛苦。
黄粉汤煮熟以后,还有一道工序,是最有趣的。奶奶用瓢,将香喷喷的、粘稠的黄粉汤,仔细地、慢慢地倒在干净的簸箕里,薄薄地铺一层,然后铺上一层香香的锅巴,反复如此,直到将整个簸箕倒满为止。整个簸箕倒满后,奶奶会将簸箕抬到小院中,让他们冷却1到2个小时,一簸箕诱人的黄粉就做好了。整个制作过程,奶奶非常投入,她就像在完成一件很美很美的艺术创作,来不得半点马虎。早晨,静谧的小院里,油亮亮的黄粉簸箕热气腾腾, 矮墙上的素馨花散发着清爽的气息,时光温润极了。
那时候,只要我在旁边,奶奶都会趁热乎给我盛上一碗黄粉汤,热气腾腾的黄粉汤稠稠香香,撕上脆生生的锅巴,放上麻油、油辣子、葱花,再配上油条或者馒头,那种滋味无法形容。
一切准备就绪,摆好小摊,放好各种佐料、碗盏,奶奶便开始一天的工作。
黄粉可以热着吃和凉着吃。凉的黄粉,是用刀把黄粉切成片,再将片切成指头粗的条状,然后放上酱油、木瓜醋、麻油、油辣子、花生、葱花、芫荽、韭菜、酸腌菜等十多种佐料,拌匀后吃。奶奶卖的每一碗黄粉,都放足了各种佐料,她从不吝啬,碗碗料足味美。每当客人们吃完,奶奶都会再给客人切上一片或者几条,客人们都会非常高兴的谢谢奶奶。每天,奶奶的小摊周围总是水泄不通,到下午四五点,黄粉一定会售卖一空。那时,是奶奶忙碌一天之后最最高兴的时刻,她笑容的背后更多的收获是育儿养女的喜悦。
今天,素馨花再次怒放,站在花架旁,我仿佛回到从前,回到花香肆意流淌的小院,身旁是奶奶忙碌、认真的背影……我怀念那滋味醇厚的烟火气息、怀念奶奶亲手制作的黄粉和矮墙上洁白如雪的素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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