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和羽毛球一起飞

一

十二根羽毛的集结，时而腾跃，时而呼啸，这是羽毛球。喜悦与沮丧交织，山重水复到柳暗花明，柳暗花明又到山重水复，这也是羽毛球。快，再快一点，以为抵达了终点，却一直在路上，这也是羽毛球。

大理州体育馆，我的第一次羽毛球团体赛。比赛前队友们就定下了目标：重在参与。目标相当接地气，在好手如云的这次比赛中，我们的确什么也不是，当炮灰都嫌轻了。不过我仍心怀期待，毕竟打球也好几年了，实践一直在理论的指导下稳步前进——教学视频没少看，笔记没少记，野百合都还有个春天呢，谁说我的首秀就只能做被碾压的炮灰？

可怎么形容我的第一次男双比赛呢？用那句让人忍俊不禁的“开始了吗，已经结束了。”的广告语来形容一点不为过。漏球接着漏球，失误接着失误，茫然失措紧随着面红耳赤。以为短路只是暂时的，适应一下就可以恢复常态，可谁知，菜鸟模式根本停不下来，直到一身冷汗伴着一个哆嗦才知比赛结束，惊讶之余，刚才一幕已恍如一梦。

果然是“一轮游”——小组第一轮我们就被淘汰，但亮点还是有的，谁的跑动快、谁的某个球落点刁、谁的配合好、谁的超水平发挥。只是，所有的亮点都和我无关。零贡献加全程尴尬，就是我首秀的全部。

队友说我只发挥出平时水平的百分之四十。问题来了，为什么平日打球还有几刷子的我会在比赛中把自己弄丢？也许这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老师的格局：小小校园围困出的一个小小的圆。永远的按部就班和不动声色的日子就是静水一潭，按下的是学生的单纯，浮起的还是学生的单纯。还以为天天往讲往台上一站，早在学生的注视中，将一张脸皮炼得刀枪不入了，从来就没想过，一周不打就会手痒的羽毛球还会为我带来新课题——心理素质差。

没事的，球友安慰我，我们本来就是来凑热闹的。的确“没事”，能有什么事呢，心理素质再不好，比赛也只是一天，回到日常的球场上，我又是那个有几刷子的羽毛球爱好者了。但是我知道，这些沮丧会留下影子，会在我站在讲台上的时候，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浮现出来，让我重新看见自己的颤抖和不安。有些事，不是简单一句“凑热闹”就可以安慰的，它们应该和我的讲台一样，是我的另一个道场。人生苦寒，难道还会怕这多出来的一场修行？于此，我居然期待下一场羽毛球比赛了。

二

比起球技来，信心更重要。有了信心，球场上的你就会自有风度。而比起信心来，快乐更重要。有了快乐，你才会更容易坚持，而只有坚持才能带来改变。

很多人会在冬天放弃打球，凛冽如刀的下关风此时就是一个筛子，畏惧者躲在温暖的小窝，执着者毅然出门奔向球场。要想坚持下去，显然光有毅力是不够的，你还得有一伙球友，关键时刻，有人带头吼一嗓子，打球，出发喽！此时，你可能就有了背起球包出门的动力。也许以球会友的真正魅力，就在于它能用快乐圈出磁性的球场，让你不由自主地想靠近它。因为靠近它，你就靠近了快乐，靠近了成长，以至于最后，你居然学会了享受输球。

那夜，风城迎来久违的一场雪，街上行人很少，而我们则一如既往来到球场。偌大的球场，只有我们一支队伍。某个时刻，听着球声和笑声在球场悠扬回荡，想到细碎的雪花就在屋外烂漫飞舞，我就觉得此时此刻美好得像一个梦。虽然知道，走出球场自己会再次被生活的苟且追随，但球场的清风白云却不会消散，飞舞的羽毛球会借着时间之手将我心灵的疆域一点点拓宽。

我喜欢看李老师打球，七十多岁了，满头白发，却还是球场上的一匹骏马，学过几招的年轻人也休想轻易打赢他。他的一招一式是游刃有余、是气定神闲，有些球你都以为要落地了，可居然又被他神奇地救了起来。球起起落落，年轻人很快气喘吁吁，可李老师却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一副从容。这就是我七十岁该有的样子！不一定非要能打一手好球，但一定还能把身体交给球场，和着羽毛球一起笑，和着羽毛球一起飞。我也要让那些看见我打球的年轻人，以为我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有人说，不要打羽毛球，跑来跑去，太伤膝盖，而且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的。我笑笑，不解释。只要你做出一种选择，就总会找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有了羽毛球的人生多出一道彩虹，没有羽毛球的人生照样处处春暖花开。

在这里，我注定做不了神通广大的孙悟空，没关系，那我就努力做个脚踏实地挑担子的沙和尚；在这里，我也注定做不了奔跑的兔子，没关系，那我就努力成为小乌龟里最快乐的那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