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是一个地名。盼的是长治久安,政权永固。
常安,是一种祝愿。平凡无华,却说尽漫山遍野的心地柔软。
初识“长安”二字,觉得这地名很美。那种美很朴素,却能在苍茫古道上兀自发光,有着人与人之间最纯真的期盼。在我心底,“长安”也是“常安”。
长安城外的山郊,种有无数棵硕大的柿子树。冬天叶子落尽,但凌霄的树梢还悬着红橙橙的柿子,远远望去,像穹苍的坠饰。据说,在树上留下几颗柿子,有“木守”的意味,是对树木的祝福与守护。
我路过那片柿子林,看见几位村民在树下,以麻袋垫底直接地气地摆了白果、柿子、青菜与花椒贩售,还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不知名水果。卖果蔬的都是年逾七旬的老人,安守着自己的日子。我蹲下来,好奇地指着一种长得不起眼,枯瘦嶙峋如迷你姜的果实。老人告诉我那水果名字,又用粗糙黑黝的手摘掉赘枝,截了一段请我吃。我觉得好,买了一把。但他口音重,重复数次,我还是没听懂他说的名。回旅馆后,问了柜台的女孩。一个说不识,另一个说:“这只有山里才有的,叫拐枣。”
知道是山里才有的,我突然感觉此物莫名的珍贵,彷彿含藏着天地的灵气。
郊外时光悠长缓慢,光阴天真直野,太阳将我的影子压得很低很低,风从山的那端穿过树林慢慢地走过来。天地一片静,寂寥悠远,突然想写信告诉你,这种久违的安详。我坐在金碎的银杏树旁,拿着纸笔,思绪辗转千回,写了又改,改了又删。忽觉华辞丽藻不过昙花一现,写什么都言不及义,都不如此地的墟里炊烟,将日子过得萦萦久长。
山边的小村庄,一个老妇坐在院前剥豆子,豆壳上的汁液染了她一手绿。还有一个小女孩,从我面前跑过去,她的项颈系着红绳,绳上有一枚烙着乾坤八卦的古铜币,随着她的脚步轻扬摆荡。那绿与红,无视旁人的灿灿明丽,多么奢侈,又多么朴质,一点也不需要修饰。这是我见到的长安日景,也是常安日景。
“长安”这两字,清楚明白,却又蕴藏着说不满、诉不尽的祝福,仿佛收敛了很多事。它磨平了生活上的棱角,也筛去了物质欲望。这两字,没有匠气,却有着让人感到温暖的谦逊。就好像听见好听的音乐,会让人反复聆听,看见一个悦目的人,会让人频频回顾,如此淡逸而深情。
我知道世间有些纷争会消逝,有些记忆会遗忘,有些人会渐行渐远,甚至痛彻心扉的伤口也会褪成幽邃残影。所有的因缘,总是不断地聚合着,也碎裂着。
给你的信终究没能写成,但从山中回来的那日夜晚,我梦见了你。寒光孤高,朔风叠叠,树影踉跄一地。醒来无限欢喜,又无限惆怅。
数日后,我离开此城。在去机场途中,寄出一张明信片。那是在城外的一家小书店买的,绘的是安康热闹的农家闲情,色彩鲜丽饱和,寻常却耐看。
我没有绵长的细琐要说,流年迢遥,只愿你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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