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散轶,大理洱海环侧原有天镜、珠海、浩然、水月四阁,时境荒颓,只剩了流彩新色的天镜阁,难免叫人总想着吹灰凋泥的三个。水天同色,落星在盘,半岛是手,试探山海,疏漏于时间之外的天镜阁是指甲片,甲上半月痕包藏着历历人事的沉渣,所见所在的不同,海上阁恰足玩味。
环海的游船泊岸,天镜阁在高处,眼皮底下是密缝如苔草的喧嚣,有摊位,售着瓷鸟编织画贝壳小兽。烟火蒸湿处,临水的崖子上有石刻,是明人的旧字,深浅走笔,勾扯着似是而非的遗事——汉代司马相如也在同一面崖石上镌过字,此水可挡兵十万;风灌檐铃,鸟藏老树,潮响还盖不过人声,起起落落都归了笑谈。天镜阁在低处,身后有危耸高塔和阔远天地,私想着在天镜阁上人海互观是正相适的,台阁风大,撩携人的头发衣帽,风弥补了人力的不足不达,凌水涉海而去,波纹浪褶都是足印。对于亘古不变的海子,人和阁都是让它心生欢喜的娱眼过客,与海上走过的风并无二致。半岛上的寺塔都缀着前字“罗荃”,唐天宝年间,南诏阁罗凤赐罗荃法师“东崖地”建寺讲经,近几年新筑的寺塔上有罗荃法师“慈悲喜舍”四相。偏生有半截绕不开的故事,前因种种,南诏王女爱上山中猎人,罗荃身为国师出手阻拦,姻缘拆破者抑或规则捍卫者,不过是因为不同角度的视线,太纯粹的善和恶是海上有形无质的云气,经不起阳光和风的推敲。
史书上天镜阁是建在危崖临海处的,应是距渡口不远。过午无人,头顶枝杈上有老绿的旧叶子,顺着潮打礁石的声音走,天光也沾染了稀淡的腥气。路尽头立着精小的阁子,本地人叫的太子阁,与太子之身逾城出家的释迦牟尼佛有关;阁上裸身的童子像成了民间求子抱女的寄寓,香烟海风混迹处,总容得下众生平俗的美愿。阁身上的碑石,牵引着过路人顶着扑身的海风也要朝阁后望一眼,它说,那只可怜的“石骡子”就葬身在这片水域之下。故事的残章,王女猎人避走苍山玉局峰,罗荃作法降下大雪,猎人盗取罗荃七宝袈裟为妻御寒,被法师蒲团打入洱海变为石骡;王女身故化身望夫云,每每现身必是狂风大作,定要吹开海水见到石骡。念行相悖,望夫云成了水上行船的无渡劫,海中航道上状如石骡的巨礁也是耕海渔人的生死门,云石无错、海民无辜,耽耽是无法拆解的悖谬。是造化的悲悯,有人在崖台上建了观音阁,阁前置“天灯”,是供奉祝祷,更是海上航标,自此海难绝迹。人世上可大可小的成全也能和天地心意相通,山海间或近或远的包容都足以让生灵感念。
天色墨染,海月初悬,声名不显的阁子栖在半岛上,岛是指月的手,轶事史籍经文都是表象,总要归诸到同一个原点,除心尘、德相佑、臻美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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