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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7月28
星期二 第1647期

大理时讯专栏 明日之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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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之湖

——青年作家北雁环洱海田野调查笔记之五十四

2020 年 07 月 28 日 星期二 阅读:25

2018年10月7日

星期日 阴转晴

海印村记

如果把苍山洱海比作一幅画,那么其中最重要的点睛之笔,我想非洱海之中的第三岛小普陀莫属。洱海东岸,与挖色坝子紧邻的海印村,在以前一直是个与外界隔绝的世界。“额面闹”,这是白族话对这个村落的旧称。直译过来,就是“岩石的那一边”。可见,在环海公路修通以前,即便从近在咫尺的挖色村过去,也得攀山过岩,方可到达这个隐逸而神秘的水边村落。

海印是村子的汉名,同时也是洱海第三岛小普陀的别称。小岛虽小,但小得别致,小得出奇,小得难以形容和状写。洱海八景中,最动人的景观莫过于“岚霭普陀”。美得诗情画意,美得让人无法想象。长久以来,对于这个精致的小岛,居然不止流传着一种传说。其一是说古时洱海之中有一条恶龙时常兴风作浪,害得沿岸民不聊生,无奈之下,村民每年都要献上一个年轻女子供它享用。这年要献去的是村里最漂亮最善良的新媳妇白姑,一下子全家人甚至全村人都哭得痛心无比,终而感动了观音菩萨,她随手拿出手中之印投入洱海,将恶龙镇住,从此整个洱海风平浪静,沿岸居民得以安生。又一说是观音大士开辟苍洱大地时,专门留下它作为镇海之印,从此洱海之水不复西溢,沿岸百姓得以太平安居。还有一说是当年观音菩萨初来大理普渡众生,趁夜化作一个白族老妪身背茅草经过洱海东岸,行至村头半山之时,村里突然鸣起一阵鸡啼,观音一惊,以为天亮了,忙乱之中就将夹在腰后的草垫落入洱海,顿时变成这个海印小岛。

我想关于这个小岛由来的传说或许还有许多,但无论哪一种版本的讲述,都只与观音有关。所以小岛上,便有了当地村民信众在明朝末年建造的观音阁,居于如此四面临水的洱海之上,便有似中国“佛教四大名山”之一的普陀山,“小普陀”之名由此得来。而对于观音崇拜胜于一切诸佛的大理,小普陀由此成为整个洱海周边最负盛名的宗教胜地和揽胜之所。

从此,一个依山傍水的渔村由岛得名。而今,同样一个村子,则由岛而生。

因为有人来访,我在家里陪伴整整一个上午,由此错过了寻访“岚霭普陀”的清晨时分。在许多有关洱海的书籍中,我曾不止一次读到:在清晨薄幕之下,茫茫百里洱海之上的岚霭如奔若涌,隐在其中的小普陀,忽而显露一角飞檐,忽而现出一头斗角,好似龙腾云海,忽隐忽现一鳞半爪。为此我亦曾不止一次充满期盼在那个时候登上普陀小岛,感受一番云山雾海中的浮游意境。

好在今天天色不错,所以我不想再错过这个下午。国庆长假的最后一天,洱海沿岸,游人爆棚之势已然过去。调整出游和写作计划后,我的寻访可以不再像以前那样匆忙。正午时分从下关出发,开车不到一个小时,我和妻子就到了海印村。昨日天色晴好,夜间亦无雨。此时洱海之上白云悠悠,却又不致暴晒。长天秋水,浪静风平,行至路之拐角的高点,可以一眼望透整个苍洱大地。我想这可能是自我环湖行走以来,遇到最好的一次天气。

海印村子,就这样静静地伫立在洱海东岸山水相夹的沿山之下。村后是葱郁的绿树,村前便是洱海,房子被夹在山和路形成的窄小空间里,在山水相依的意境中绵延出大约两公里的横距。而这样一个窄小、狭长的村落,则被分出了南登、中登、北登和旗印四个村组。“平时都是不分彼此的,只有在本主节来临,各个村落才如此清分,为的是彼此相邀,请客过节!”和我说话的是一位在巷道里遇上的老大妈。我们在村南停车后拐进一条纵伸向东的窄巷,我相信只有找到那些最古老的道路,才可以清楚地理出这个村子的历史脉落来。

但我们连续撞进的都是死胡同。当第四次从原路返回到湖边,我开始确信现今的海印村在村前的新路通车后,所有人都向水边挤去了。一条环海公路同时肩负车行与步行的双重功能。当然到了最后,村心的古巷还是被我们找到了,但两边的房子建得太多太挤,村道随山就势,有起有落,若不是路被起落的地势逐渐抬高,人行其中还真是有些压抑。旧渔船和一些木石杂物横在路边,我甚至找不到一棵古树。接着旧巷就被一些房子挤断了。而我却在行走中发现,倚山靠水的海印村实则就似一条尖细的箭鱼,两边窄,中间宽,南北两端的房舍,几乎全是在贴山的石岩下面盖起来的。

村心的纵巷都很短,而且越走坡度越大,让人在不知不觉之中就走到了半山里。有一两栋古旧的房子已经弃而不用,四围杂草丛生、摇摇欲坠。回过头来,在半坡里多半还是看不到洱海的。村前新建的房子,都挺立着高耸的身姿,掩住了后面的旧房或正在建设的工地,同时也就遮住了这一派狼藉。老房当然还有,却大都因陋就简,夹在新房之中甚至有些破败的感觉。但我始终相信这其实就是村落的根和魂,在把所有旧房都拆倒重建的时候,我们这个村子就再不富有古气,也就不叫古村了。

往前复行一两百米后是下坡,我们就被这条村巷带到了位于中心位置的小市集。其实这只不过是一块三四亩的水边平地。略略有些凸起的犄角伸入洱海,此时再向南北望去,才发觉沿湖而居的海印村并非一条直线。确切地说是从两边向东岸连山微微挤压的大钝角。小市集便处于这个凸出的中心位置。环顾四周,除了正前面看到的湖水,其余三个方向都挤满了房子。小市场也盖上了顶,几间简易房下面是村人摆下的各种摊子,见缝插针,毫无空余。烧烤鱼虾、油粉米线、洋芋丸子、喜洲粑粑,还有水果冷饮,有的摊点甚至被挤到我们走来的巷道中,还有的索性就摆在公厕门口。似乎在说,村里已经实在没有一分平地了。长假即将结束,但小市场上依旧人挤如潮。我朝前说过,海印村由岛而生,这绝非主观臆断,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早年的村民以捕鱼为业,而今公路修通,却因为一个美丽的水中小岛,让曾经的洱海渔村在旅游的浪潮中实现了质的蜕变。

小集市正对普陀小岛。这正是观岛揽胜的最佳位置,一块高大的景观石立在湖岸,上面大书“小普陀”三个字,所示的当然不仅是水中的小岛,同时还包括岸上的村落。尽管村中缺乏平地,但湖边的环海路修得还算宽,沿湖一边用作停车,车道并不拥堵。冬季水鸟徙来,直到次年五六月,小普陀就是整个洱海最美的观鸟圣地。或许再过一个月,这里又将每天门庭若市。我不喜欢热闹,但连续两三年,都会因为各种理由前来海印村看鸟。那些从西伯利亚高原飞来的海鸥,居然和大理的人民特别地亲近,它们纯白的羽毛,与洱海的灰蓝、天空的湛蓝互为映衬,有时密密麻麻地飞在天空,有时游在水里,或又一起争抢游人投喂的鸟食,张着一尺来长的巨翅,发出呱呱的鸣叫,确是一道让人难忘的风景。记得那时方只五岁的女儿把一小块饼干举到半空,居然就让我们捕到一个绝好的镜头——两三只海鸥在她头顶振翅停留,全都奔着那一块饼干飞去,流动的画面像是孩子把一串大鸟举到了半空。好长时间过去,她还会激动地告诉我:“海鸥扇动翅膀给她带来了一脸清凉!”

小普陀相对的海印村前水面平静,不知何年何月,村人就在这一空旷的水面修建了一条南北相通的横廊,似乎就在村前隔出了一面平湖。走廊两边被砌上石制的护栏,行至中间还留有一座圆月形的拱桥,从而使湖水里外互通。平湖活水,倒也是一幅柔美多情的景象。可这些天,或许是秋老虎的肆虐,也或许是国庆长假游人喷涌所致,走廊里外,我能清楚地看到这是一面略略泛蓝的湖水。远近的藻水分离器日夜不停地工作,而许多环卫工人则拿着水桶和网兜不停地打捞。但倘使热浪继续肆虐,或是游人继续涌来,很难想象明天的洱海会是怎样一种情状。

当然说起这些,责任部门会有些讳疾忌医似的敏感。但如今脆弱无比的洱海生态,就是整个大理最敏感的神经。说不定一夜之间,我们眼前呈现的就将是一面永远无法复原的湖水。一张纸被污染了,我们总会毫不吝惜地将之撕去。但一个被污染了的湖呢?则可能就此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并在人们的美学词典中被彻底地清除。甚至此后每每被人提及,还会摆出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和幸灾乐祸。利奥波德说:“假如我们不太了解某个事物,那么当这个事物消失的时候,我们也不会感到痛苦。我们之所以为某个事物感到悲哀,是因为我们对它知道的太多了,不忍心失去它。”对于洱海,我们岂止是知道,说得确切了就是衣钵之地,是襁褓,是母亲宽大的胸怀,我们岂能坐视她的消亡?而且我们又可曾想过,不论太湖、滇池,或是其它被污染的湖泊,是谁给它们带去那么多灾难的?毫无疑问,是我们人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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