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接触茶之前,我一直觉得喝茶简单,懂茶是件很难的事。唐朝《封氏闻见记》中记载:“茶道大行,王公朝士无不饮者。”记载中的茶席之优雅、品茶之美妙,却非一般人可以做到。
等我开始卖茶,才发现茶道已成时尚,一身寡蓝或素白的长衣,一脸愁苦的表情,摆上不伦不类的茶具插花,不知来处的茶叶,动作夸张,让人侧目。这样喝茶别说茶道,看着都觉得难受。我更喜欢宋徽宗赵佶的茶道:“至若茶之为物,擅瓯闽之秀气,钟山川之灵禀,祛襟涤滞,致清导和,则非庸人孺子可得知矣。中澹闲洁,韵高致静……”这样的茶道能使人清净闲适,怡然自得。
与那不接地气的所谓茶道相比,我觉得白族三道茶,载歌载舞以“一苦二甜三回味”向世人展示出来的茶之大美,更得茶之臻味。第一道茶是雷响茶,苍山雪绿在炭火上烤香,冲上水,苦涩香甘。第二道茶是加了核桃片、乳扇、红糖的甜茶,甜在心头。第三道茶是回味茶,其味甜麻香辣,回味久长。喝过这三道茶,苍山洱海,蝴蝶泉边,无边的风花雪月,尽在眉间心上。
你曾尝尽人间的酸甜苦辣,你曾经历过人世的风风雨雨,但没有苦焉知甜,这世上没有白吃的苦,没有白走的路,如果你在大理,在三道茶中,这些苦和痛,都值得去细细品味。离茶越近,就走近了山水风物,离梦想更进一步,离幽兰翠竹都不远。点一盏灯,泡一壶茶,淡如清风,深如琥珀,高山流水,沉浮或平淡,万千思量,因为有茶,便拥有了一个充满活力和希望的世界。
在大理,每逢喜事,白族人都会给前来的客人奉上三道茶。我们村子的中央有三棵老槐树,每到夏天槐花开时,站在楼顶上就看到一片白色的槐花。村里人会把槐花采下来晒干,做成槐米茶,大人会加上茶叶来喝,小孩子怕苦放上一匙糖,老人则泡上一杯茶,坐在槐树下,风一阵吹过,槐花像落雨一般地撒下,老人拍了拍身上的花朵,眯着眼,回味着这年来的光景,爱和恨都已过去,只有心平气和,在谁也说不清年龄的槐树下,把手里的茶由浓喝到淡。年少轻狂,睿智中年到淡泊老年,白族人,一生三道茶,是用生命写就的诗章。
比起枯坐沉默的茶道,我更想在不大的茶店里,约一个故人,喝一杯早年收藏的老茶。不用在意言语表达是否恰当,于每一杯茶里重温青春,那些为生活奔波劳碌,为了理想努力奋斗,光阴荏苒,却不改初心,我想如此,才能真正懂得茶之道——其实是苦涩后的回甘。夏夜繁星满天,在昙花前,置一席茶,等待花开。山川锦绣,浮生若梦,每一杯茶慢慢地喝,任时光流转,身边已开出最美的花朵。
茶分三道,一苦二甜三回味,如果少喝了一道茶,就少走了一段路程,少了一张回忆里的笑脸,少了可以投靠的地方,无法抚慰自己的内心,人生就不圆满了。安静地喝茶,不贪不嗔,阳光会照过来,月光洒进心底,直到最后,苦涩中透出甘甜。这就是生活,没到最后,你都不会明白它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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