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是绿,右边是绿,层层叠叠的是新绿,是老绿,是翠如玉。
也不全是绿,绿中有玫红,是怒放的杜鹃;有鹅黄,几朵迟暮的迎春;有紫云漫卷的桐花,在徐风中摇曳;几只鸟在绿里说着悄悄话;一缕香忽来忽去地纠缠。
那缕香一定是含笑。含笑的名字真好听,我有个网友就叫含笑,来我空间丢下几字,飘忽即去,一去几年,又空降而来,叫人捉摸不透,偶然我会揣度这样一个人。“自有嫣然态,风前欲笑人”,倚风笑人的花,在暮春的傍晚,寻它不见。
却看见两只追逐嬉闹的犬,体面一点的像有人呵护,邋遢些的应是丧家犬,我瞧它们都是天真无邪的小孩子,生恻隐心,生温柔情。
几辆“小蓝车”从眼前驶过,想起骑自行车的岁月,那时我刚嫁人,移居郊外,每天上下班都要翻过一座较为平缓的山坡,一路相陪是路边的野花野草,我曾悄悄潜入夏天的菜园,采了一大把茼蒿花,放在车篮子里,一路叮叮铛铛的。明艳如菊的茼蒿花让那段时光摇曳生姿。
“小蓝车”是四季开在街巷的鸢尾花——我为突发奇想得意时,骑单车的年轻人倏忽已远,天色间些许昏暗,此时,我正在湖堤,柳树是青春的模样,湖水哼着欢快的小曲。
风忽然就大了。
接着是雨,游丝一般,如那缕香。
湖堤的斜坡上有一片杜鹃红,蛰伏着蝴蝶般的几个女孩,都穿着花衣,戴着花夹,花丛中挠首弄姿的,或自拍,或合影。我是老眼昏花了,走近再瞧,哪里是女孩,分明是几个中年女子,那一身缤纷的土气,那一口浓重的方言,心里讪讪笑起来。我以为和色泽鲜艳的花合影,以素色衣物为好。正想着,雨忽然就急促了,湖水颇不平静,噼里啪啦的,开出铜钱大小的雨花。一个女人朝着另一个女人喊,回去吧,你这是要喂雨啊!我确定听到的是“雨”,而不是“鱼”,惊讶两字来源于花衣女人口。喂雨,好诗意呀!我挪开伞,将自己送到雨中,与雨浑然一体,任雨飞扬恣肆,再去体味——这笼了轻烟的湖,这出奇的静,这薄凉,这雨打桐花的寂寥,这暮春的况味。
暮春的雨也是由着性子的,说停就停了,铅灰的天空露出浅白,湖水恢复往昔的清冽,鹁鸪发出湿漉漉的“咕咕”声,杂树格外清新,杂花却有些迷离,一串串的槐花更是情绪低落,不过没关系,风吹一吹,枝抖一抖,槐花也就活泛开了。
眼前这几棵大槐树,在我生活区域已不多见,那素色的花一心向往天空,令人高不可攀。骑在老槐枝桠上,是小时候的光景,老槐树没个正形,长得矮壮,槐花垂手可得,我们一边咀嚼花,一边把玩叶,数叶子的单双数,这和新学期升学留级有关,类似于算运程的把戏,却玩得认真。
倏忽间,就几十年。“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何况一季春。
春已老去,老去的春里,绿在风雨中雀跃。这个节气中,微醺,缱绻,身子软绵绵,最好是梦在一隅,像桐花、槐花。
“下班不回家,去公园看雨,没有雨,就吹风”,我轻飘飘地丢了一句,同事显然诧异,懒得问,就将一个紫薯四个荸荠塞进我的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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