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学士苏东坡有句名言:“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这既是诗人对竹子清新高雅象征的中肯评价,同时也寓意其自身品行的超凡脱俗。咱虽忝入读书人之列,却从来不敢奢望所居住的楼房可以“竹露滴清响”,更不可能在书房里潜心体验到“独坐幽篁里”的雅致,但是我的愿望并非不可企及,比如拥有一盆绿意盎然的文竹,感觉就比较惬意。
最早知道文竹是在梁实秋先生的散文《盆景》中,他美轮美奂的描写使我对文竹神往不已:“我小时候,看见我父亲书桌上添了一个盆景,我非常喜爱。是一盆文竹,栽在一个细高的方形白瓷盆里,似竹非竹,细叶嫩枝,而不失其挺然高举之致。凡物小巧则可爱。修篁成林,蔽不见天,固然幽雅宜人,而盆盎之间绿竹猗猗,则亦未尝不惹人怜。”这种采用白描手法凸显出来的俊逸画面,曾令我在脑中无数次地遐想:精致小巧的文竹,与故乡高大的毛竹、清秀的水竹、深邃的墨竹之类,是不是同科同目?之间的区别到底又在哪里?及至后来查阅相关资料,这才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文竹其实并非竹也!前几类均为多年生禾本科竹亚科植物,而文竹归百合科天门冬属多年生常绿藤本植物,并且还有“云片松”、“刺天冬”等雅称。看来形似与神似的东西细究起来,还是有天壤之别的,而这恰恰正是文竹别具特色之所在——美,就要美到个性独特!
书房的桌上就摆放有一盆文竹,每每读书倦了或者敲键累了,我总会站起身来,为之驻足欣赏一番;并且惊喜地发现,一览无余地呈现在面前的,岂止是一盆文雅潇洒的花草呀,它密密匝匝,层层叠叠,婆婆娑娑,缥缥缈缈,分明就是一帧疏散有度的国画,一片如梦似幻的胜景!文竹的茎纤细,但坚硬挺拔,笔直向上;叶微小,却繁茂旺盛,绿荫如盖。颜色由浅入深,变化有度;叶片从小到大,错落有致;偶有新茎从叶间不甘寂寞地冒出,不出几日就会高出旧枝许多。它似松非松,却有松之秀挺,而无松之苍郁;它似竹又非竹,却有竹之隽永,而无竹之高傲。这时我看文竹,一如它也在看我,真的是“相看两不厌,只有云片松”了——美,就要美到彼此欣赏!
日久则情生,情生则意浓。在彼此欣赏的基础上再向前跨越一步,文竹在我的眼中完全被拟人化了。那它到底是窈窕淑女还是刚毅男人呢?首先,它没有牡丹的雍容华贵,没有玫瑰的艳丽多姿,没有兰花的端庄高洁,甚至没有一片多彩的花瓣,一缕淡雅的芳香,呈现的唯有柔美、纯净、雅致、灵秀,这不是一位女子应该具有的气质么?其次,它没有松树的伟岸挺拔,没有梅枝的盘曲虬劲,没有傲菊的凌霜不凋,甚至没有一根粗壮的枝干,一抹诱人的亮色,展示的唯有秀挺、清癯、飘逸、高雅,这不是一个男人应该拥有的风度么?兼女子的气质与男人的风度于一身,深居斗室而洁身自好的文竹,看似文弱却氤氲文气,看似文静却飞扬文采,给我带来的何止是欣然、欣喜与欣慰,更多的是感激、感恩与感悟——美,就要美到物我两忘!
“素颜常绿比新莲,鹤立如松枝节坚。卧室书房添意趣,骚人墨客动心弦。”轻声地吟诵这首借景抒情的七绝,再来静静地注视着书桌上的那盆文竹,我突然发现自己内心的尘埃顿时荡涤一清,诸多杂念在顷刻之间也烟消云散,唯有幽静、淡泊、宁谧,开始在灵魂深处慢慢地沉淀,进而更加彻底地了悟:文竹不显山露水的形象,不争宠斗秀的秉性,难道不是一种至高至纯的人生境界,一种明智正确的行为准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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