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行田野,一眼就看见了它们。像一群小顽童,伸着个脑袋,或在埂上、或在枝梢、或在墙头,张着个小嘴喊:“秋来啦,秋来啦。”
正是阳光斜射的早晨,几茎藤蔓、一朵朵喇叭状的花儿,以活泼快乐的方式进入视线,把我带入一个清新而轻松的秋天。
喜爱牵牛花有一定的原因。
幼童时,脸上雀斑多,懂点医的外婆就把牵牛花的种子研成粉,用鸡蛋搅成糊,抹在我鼻间额头的斑斑点点上。现在我的脸光光洁洁白白净净的,是不是有牵牛花的功劳,不得而知。
年少时,还曾以《牵牛花》为题写过一首小诗:“总爱踏着/别人的身体往上爬/并一路扯起/炫耀的喇叭”。此诗是我第一次被编辑留用的文字,记忆自然就像清晨里的牵牛花一般鲜艳。
是踩着别人的身体往上爬也好,是不畏藩篱执着攀登向上也罢,都是人们的借景寓情、借物抒怀,与一茎牵牛无关。
年轻时,一个人住在一栋明清式建筑的木楼上,七八个平方的小屋内,有一方长二尺、宽一尺的小窗。读书累了,就站到窗洞前,看外面鱼鳞般的瓦脊,和一方灰白的天空。一个深秋,从野外归来,顺手采回一些牵牛花黑色的种子,找一个瓦盆盛了土,将种子随意地洒在里面,放在了窗台上。
冬去春来,那天立在窗口追逐天空飞翔的羽痕时,发现盆里生出几茎绿芽来。知道是牵牛,于是倍加呵护,做一些浇水松土之事。到了夏天,几条绿藤顺着窗沿已将整个窗口爬满,立秋时,即零星地开出一朵两朵三朵或淡紫、或深蓝、或粉红的花朵来。白露过后,百褶裙似的花儿赛着儿开,像一裙小舞女,把一方小小的窗口变成了她们表演的舞台。风起时,心形的叶片与喇叭状的花轻摇慢曳,给单调而枯燥的寒窗生活带来一些生机与乐趣。
记得郁达夫说过:“静对着像喇叭似的牵牛花的蓝朵,自然而然地能够感觉到十分的秋意。”我不知道他眼中那蓝朵的秋意是否与我的感觉相近,那就是一种清新又清心的宁静与闲适。
但牵牛花又是多姿与婀娜的。京剧表演艺术大师梅兰芳就爱种牵牛,据说,他在名剧《贵妃醉酒》中许多令人叫绝的身段与动作,就是从对牵牛的观摩中得来的。著名教育家叶圣陶先生生前也好牵牛,他还专为自己种的牵牛写过一篇文章,文中写道:“手种牵牛花,接连有三四年了。……今年从墙脚爬起,沿墙多了三尺光景的路程,或者会好一点儿;而且,这就将有一垛完全是叶和花的墙。”
住在不见泥土的楼层里,不说牵牛,连蒿草都很难见到。至于“秋来啦”的讯息,只能从播音员那没有季节变化的音调里得知。于是决定,从田野回去时,一定要寻上一些牵牛的种子。
脑子里想象,等明年,家中那方朝阳的露台,一定是绿藤满栅,又见牵牛花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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