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在天上;茶树,在云下,在地上。
云,聚多了,就落雨。春雨,落在茶树上;茶叶,就绿了。
茶叶,泡进茶水中,载沉载浮;茶水中,就有了“云”,我叫它“茶云”。
天上的云,能落雨;茶水中的“云”,能生香,那“香”通天——通到天上的云。于是,“香”在云中,人在“香”中;于是,天地浑然,天人合一。
于是,我便常常想起那些个秋天——那时,我还小。
祖母,在庭院中,烧水、煮茶。
这是祖母的习惯,黄昏,上坡归来,她总会烧水、泡茶。水,是烧在一把铜壶中;火,是庭院中随手捡拾的柴草;一把茶叶梗,早已放进铜壶中。日子穷,祖母喝不起好茶,就喝当时流行的“茶叶梗”;多年后,我知道,它应该属于红茶的最低等,确切说,谈不上是茶,只能叫“茶之馀”——制作红茶的剩余残滓。
火烧水,水煮茶,水开了,祖母就把铜壶放在一张小木桌上,一杯一杯地倒着喝。
祖母喝茶的时候,就“闲”下来了。她喜欢环视庭院:看庭院中的花草、树木,看庭院中蹒跚啄食的鸡鸭,还有,庭院中偶尔落下、飞起的一只麻雀;有时候,她就只是看庭院中,掠过的那一阵阵秋风——人亦落寞如风。
实在没得看了,她就看天,看天上飘过的云。祖母看云的时候,很专注。她在想什么?那时,我不知道;其实,现在我还是不知道。知道的,也只是一种猜想。我猜想:祖母边喝茶,边看云,心中也一定产生一种云的高远和自由。因为,我常常看到她脸上释然、轻松的表情,甚至于,多次看到她破颜一笑,笑得那么单纯而明净。
她的心中,生发出一份看云的快乐。尽管,那时的日子并不快乐。
祖母喝茶、看云,是在秋天。奇怪的是,多年后,每次忆及此事,我却常常想到一个词:冷云寒。
受祖母的影响,我长大,特别是工作后,也养成了喝茶的习惯;喝茶时,我也喜欢看云。
喝茶,看云,我喜欢的是夏天。
有几年,我在一所乡下中学工作;居住的,是一所小庭院,庭院地面砖石铺成,终日,干干净净,安安静静。
暑假无事,我每天必做的事,就是泡茶。一日三泡,最后一泡,是黄昏。热气收敛,凉意缓缓散出,庭院中盆栽的花草,漫溢出轻微的馨香;此时,最是适合泡一杯茶。
一杯绿茶,最好是玻璃杯,能看得见“青山绿水”。
慢慢地喝,缓缓地喝,静静地喝,一派安静,一派祥和,是我喜欢的一种生活氛围。天空,被一方庭院“框住”,我抬头望天,天是一“框”;有云从空中飘过,云,便也被“框”在了庭院中——像老照片里的风景。
我啜一口茶,茶香,氤氲在口中,弥散在云中——云在我心中。
一个人,在饮茶、在看云:茶香,云自在;人,便也香,便也自在。喝茶,是一种心情;看云,也是一种心情。茶人合一,同得一份逍遥,像天上,那一片逍遥的云。喝茶、看云,两悠然。
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懂得喝茶、看云的。懂得的人,就于平淡、平凡中,多了一份生命的风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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