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就听人说起,滇西高原大江纵横的云龙县,被称作是“古代桥梁艺术的博物馆”。从远古时候留传至今的各种溜索、滕桥、木桥、石桥、风雨桥,直到抗日战争时期在国际救亡大通道滇缅公路上发挥重要作用的功果桥,都曾在古老而神奇的滇西土地抒写着无尽的传奇历史。
寻访云龙古桥,不得不走的就是沘江,一条由北向南横切云龙全境的河流。在白族话里,沘江乃为“盐江”之意。恰恰就是这条江,成为云龙文明的历史见证,早在两千年前的西汉,因盐设县的沘江河畔已是一块富足昌盛的沃土。与之同时,一个叫作“诺邓”的山村从此横空出世,直到今天,依旧在中国的旅游版图上璨如星辰。
带着由来已久的神往,我终于没有错过这次机会,在一个秋天的清晨逆江而上,寻访古桥。
高山,深谷。高者直入云霄,插破天阙;深者有如地裂,大河如奔。山间岩崖陡峭,云雾弥绕。汽车在阳光难以透进的河谷中驰行,回想起昨夜停宿的县城,那个称作“石门”的地名,道出了云龙人对平地的渴求。于是,窄逼的视野里,一旦有了地势稍显平缓的河谷、山腰和浅滩,村庄开始隐现,桥梁亦不断扑入眼帘。
石桥,钢桥,拱桥,吊桥,水泥桥。但这些大都是近现代的产物。汽车随着蜿蜒的江水,终于在离县城38公里以外的长新乡停了下来,隔江相望的小村正中,一座瓦顶木结构的古桥横跨沘江。这就是赫赫有名的“通京桥”,大理白族自治州境内留传至今的同类桥梁中,跨度最大的古桥。通京桥又名“通金桥”,据说“通京”乃为四通八达、直上京师之意;“通金”则因古时附近曾规模较大的炼银场。试想几百年前,这个偏居于滇西峡谷的木桥之上,已是一派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繁盛景象。和同伴一起走上桥头,一股牛马骚气扑鼻而来。我知道,云龙山地众多,古桥沿岸,犍牛骡马成了山居农人最重要的交通工具,桥上亦走牛羊骡马,于是人们就在桥梁正中设置了专门的牛马通道,皆顾了桥身的安全和耐用。但我想就安全、耐用而言,最大的功绩莫过于桥两端建有的牌楼式桥亭,以及桥身上面的瓦顶。遮光避雨,让桥身不只联贯了交通,还有效保护了木制桥面免遭雨水侵蚀。在云龙,这样的桥亦称“风雨桥”,也作“风雨亭”。在桥边的碑文上我了解到:通京桥始建于清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乾隆四十九年(1784年)、道光十五年(1835年)两次重修。桥长40米,孔净跨29米,高于水面12.5米。在那个机械缺乏的纯手工时代,这样一个工程无异于移山填海,可想其中承载着当地民众的多少智慧与汗水辛勤。
到达彩凤桥时,我们又已经继续往北差不多同样的路程。在文墨盛行的顺荡村,一个惊讶的发现,是村边一个规模宏大的古代火葬墓群,数以千计的古碑林之中,竟还存有较为完好的梵文碑92块。据当地人考证,葬群从明永乐直至嘉靖年间,横跨145度春秋。至今600余年时光飞逝,一块块梵文碑刻,经风历雨,成为古梵文研究最宝贵的史料实物。可见古沘江沿岸的礼仪之兴、文墨之盛。接着再看和通京桥差不多一个模子脱出的彩凤桥,两者采用了几乎完全一致的建筑格局与工艺,却因地处36公里外的上游,河床稍稍变窄,桥身因此而短了六米,但始建时间却要提早至明崇祯年间。桥头一块字迹模糊的古碑上,记载了古桥的历史与修建情况,同时以乡规民约的形式颁布了行人马帮通行及用火准则。可想几百年前,云龙山地村民就有较高的集体文化素养和道德准则。而这样的明证,就是古桥之畔留存至今的“公益盐井”,遥想那个食盐贵比黄金的年代,古桥之下这个富足的村落,竟给人一种乌托邦地神往。
我于是将这种感慨与发现一直带到两桥中间的另一座古桥:松水藤桥。沘江之上,藤桥建造历史已有两千余年,至今仍发挥着重要的交通作用。藤桥大都建在古树之上,但人行其上,依旧荡秋千一般晃荡不停。为保证其安全牢固,至多三年,村人就会自发地上山砍回藤条重新维固。于是保存至今的所有沘江藤桥,几乎就和这古老的松水藤桥一样,在每一个细密的藤条之上,都凝结着一代代村民的热忱心血。
云龙归来不看桥!据当地文友张沙琳介绍:短短123公里的沘江及其支流上,居然还存有一百多座各式古桥。2013年,沘江古桥梁群被列为全国第七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堪堪三座桥走完,我的心情已久不能平静。是对先人智慧的感慨?还是对云龙人文礼俗的顶礼膜拜?站在沘江河畔,我的感叹,似乎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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