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

我在书房里敲字，见母亲在门前转悠了好几次，便起身走进客厅问母亲有什么事。母亲嗫嚅说她明天就回乡下了，想和我叙叙话。母亲来我家小住十多日了，可我们母子俩从没有机会坐下来说说话，对于母亲的“请求”，我很是惭愧，我是一个不合格的儿子，没能好好地体会老人家的心情。那一下午，我坐在母亲身边，听她说话。阳光从阳台上的落地窗里斜进屋来，淡淡地照在我和母亲身上，一种舒逸的温馨在周遭流动，那幸福的感觉变得触手可及。

川端康成说：“什么时候，你能与一个老人待一个下午，饶有兴趣地听完他精彩或不精彩的人生故事，那说明你已经成熟。”对他人来说，我母亲的故事绝对是不精彩的，她是一个朴实的农妇，没有上过学，没有做过一件轰轰烈烈的事情，倘不是她的儿子我住进了城，她是不会来城里的，她喜欢乡下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最平淡的生活。但是，对我来说，她的人生故事是精妙绝伦的，因为没有她的人生就谈不到我的人生。现在，她老了，为我能做的事情也少了，她渴望我能陪陪她，聊聊天，这样她就知足了。可是我却连这一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她，我要做我自己的事情，在以前我甚至把和母亲聊天视为一种负担，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太幼稚了。

我想，我应该趁母亲还在的时候多陪陪她，不说一个下午了，即使是一个小时，或者几十分钟，那也是弥足珍贵的。“如果还有机会陪父亲返乡，我会一路听他说话，不厌烦。我会聚精会神地听他每一句话。对每一个听不懂的地名、弄不清的时间，坚持请他再说一遍……”当我在作家龙应台《如果》一文中读到这句话时，眼眶立即酸了，它让我明白有些事情一旦过去，就会遗憾终生。

爱一个人的表现就是倾听。在倾听中，读懂彼此的人生，那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印证着一个人的过去。当我们在倾听中接纳了彼此的过去，便奠定了爱的基础。母亲是爱我的，所以她想把她的一切告诉我，而我要做的，就是把她的一切记在心底。

生活像一首单曲，流动着恬淡的幸福，我们对着彼此微笑，明白了彼此之间的心声，于是我们没有了距离，只因为我们学会了倾听。其实，生命的意义，就在于能静下心来倾听，它是心灵与心灵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