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的河

在我的印象中，故乡的板桥河不但是一条充满着童趣的河流，还是一条生产佳肴美味的河流。

那时节，板桥河还不像眼下这么寡淡，河里的鱼儿，贼多。大多是那种又嫩又鲜的细鳞鱼，每条都有半斤多重。我们捉那鱼儿的时间久了，便有了经验。伙伴们分别占据不同的方位，用手一围，鱼儿便慌慌地钻进了石头窝子。伸手一逮，准能逮住个一二条。捉到鱼后，便顺手在河边扯根水杨柳穿了鱼鳃，放养在岸边的浅水塘里。等大家都玩耍得累了，便捡一堆碎柴，在河滩上燃一堆篝火，然后就着彤红的火炭，烤鲜鱼。那肥嫩的鱼儿用火一烤，便滋滋地往外直冒油花。抹上偷偷从家里带来的辣椒面和盐巴，然后与伙伴们一道赤条条地围在篝火边，就着烤鱼啃苦荞粑粑。伙伴们一个个全都吃得大汗淋漓，眉飞色舞。

此外，板桥河里还有许多石蚌，我们都习惯叫它“箐鸡”。它们的样子与青蛙很相像，但个头比起青蛙要大许多。三角形的头，鼓鼓的金鱼眼，脊背上的皮儿青中泛麻，肚皮却白里透灰。这东西样子虽然生得丑陋，但肉质细嫩。特别是那两条粗壮结实的后腿，整个一砣脆生生的好肉。

阳春三月，是捕捉石蚌的大好季节，我们称为“打箐鸡”。

选个月明星稀的好夜，打理出一竹篮松明火把，再预备上两根四五尺长的细铁丝，邀约上几个小伙伴，便可从家门前的河边一直向着板桥河的源头捕捉“箐鸡”。

天一擦黑，那些石蚌便会迫不及待地钻出洞穴，蹲伏到岸边的石块上或浅草丛中捕食飞虫。逮石蚌得讲究眼疾手快，反应敏捷，还要胆大心细。

亮亮的火光下，看准了石蚌蹲伏的位置，便迅速出手，一把将其逮住。然后用铁丝穿了嘴壳，拎在手里。这东西鬼精得很，出手慢了，让它钻进了深塘，那么你纵有三头六臂，也奈何它不得。只要走上一二公里长的河道，便能逮住百十来只。拿回家用开水一烫，去了皮子和肚杂，便是一道上好的大菜。无论炒、煮、蒸、烧，都是上上的口味。不过，我更喜欢的吃法，也是我母亲最拿手的烹饪手艺。那就是把剔了骨的箐鸡肉与火腿或鸡蛋一起爆炒，有时也用它来清炖一种叫马蹄香或手帕果的草药，母亲说这种吃法，能补气提神。

除了生长细鳞鱼、石蚌两大美味之外，板桥河中还生长爬沙虫和水木耳等许多同样著名的美味。爬沙虫是书本上的叫法，我们都叫它们盘冠虫。这种两寸多长的虫子，皮肤黝黑，嘴巴上长着一对锋利的甲子，喜欢生活在河水中那些大小不等的石块下面。每到逮爬沙虫的深秋季节，我和伙伴们总是一边玩耍，一边翻弄河水中的石块，捕捉那些早就养得肥肥胖胖的爬沙虫，捞捡那些在碧绿的水波中晃来荡去的，晶莹剔透的水木耳。爬沙虫用滚水涝过之后去掉苦皮油炸，水木耳淘尽泥沙后再佐以辣椒、酱油、姜末、葱花凉拌，不用说，自然又是两道美味可口的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