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掌心的温暖

“咯吱”“咯吱”，每到冬天，最喜欢听双脚踩在积雪上的声音，它像美妙的风铃，轻轻摇响了童年温暖的记忆。

那年我读小学三年级，年终考试，我们要到邻村学校去考。刚下过一场雪，大地纯洁得一尘不染。清晨，周围一片寂静，连小鸟都冷得懒得出来觅食。

班主任马老师带着我们一行小小的队伍，行走在去邻村的路上。即使寒冷，也挡不住我们的欢闹。有人迅速抓起一个雪球，投向正低头系鞋带的同学的屁股上，即刻屁股开出一朵“雪莲”，逗得同学们哈哈大笑；有的拿起一撮雪，趁同伴不注意，抹在同学的脸上。同学们欢闹着，嬉笑着，叽叽喳喳，像雪地里一群觅食的小麻雀。马老师在队伍旁边，一边微笑着看着我们，一边嘱咐我们注意安全。马老师的脸也冻得红通通的，裹在蓝色的围巾里，煞是嫣然。

马老师是这学期才教我们的。她三十多岁，特爱笑，讲课生动有趣，同学们都很喜欢她，一下课都围在她身边。她摸摸这个同学的头，捏捏那个同学的小鼻子，给早上没来得及梳头的女生扎扎小辫，看看谁的头上又爬上了虱子，替淘气的男生整理整理衣衫。我们围绕在马老师的膝下，享受着母爱的欢愉和温暖。

“嗨，小雪怎么掉队了？”老师突然向队尾走来。我穿着姐姐脚底已磨了洞的旧鞋子，双脚已冻得红肿，雪不断从洞里钻进鞋子，冷到心底，一不小心踩到硬东西上硌到冻疮，更是疼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我怨恨有病在身的母亲不能照顾我，怨恨为何在这样的鬼天气要考试，还要长途跋涉。一里多的路程，在我就是万里长征。越想越委屈，脚底的痛、身上的冷，让我终于轻轻啜泣起来。

“怎么啦，小雪？”马老师轻轻擦着我脸上的泪水。

“疼，冷。”我委屈地抽噎。马老师脱下她的外套，给我穿上，然后俯下身子，轻轻握着我的小手，用嘴给我吹着暖气，顿时一股热流顺着我的掌心直涌心底。她又把我的小手夹在她的腋下，我只觉得仿佛刹那间春暖花开，拥温暖入怀。“还冷吗？”望着马老师冻红的鼻尖和脸颊，我轻轻摇摇头，泪终汹涌。

马老师紧握着我的小手走在雪地上，脚下不再疼痛，仿佛踩在云端。“咯吱”“咯吱”，脚踩雪地的声音像美妙的风铃，轻轻摇走了严寒。

考场上，我冻得像胡萝卜似的手根本握不住笔。像天使降临，马老师又轻轻驻足我身边，再次，握住我的手，放在嘴边，吹暖；放在掌心，温热。暖流，通过掌心流淌在血液里，奔涌在生命里。只记得一向马虎的我，那是答题最认真的一次！

后来，我有了一副马老师给我做的棉手套，有了一双双新鞋子，有了一件件新衣服。我看着老师自己穿的洗得褪了色的衣服，开始我是拒绝的，可是老师说那都是她女儿穿着太小的。再后来，我听说，马老师只有两个儿子。

现在，我也成了一名老师。每当学生有困难时，我会记得像马老师一样，伸给他们一双手。我愿把这掌心的温暖，传递到那些寒凉的心坎，传递到永远。

常常驻足于雪地上，聆听一段温暖的往事，那样的时刻，仿佛时光都走得那么轻缓。那些点点滴滴的暖，汇聚成爱的海洋，无时无刻不包围着我们，生命，才会于变迁中不显苍凉，生活，才会于坎坷中依然多情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