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流年

□ 作者 ○安建雄 2014 年 05 月 06 日星期二阅读：17

春天到来的时候，我为父母亲各自照了一张相。然后，我说，爸，妈，你们靠拢一点儿，再靠拢一点儿，我给你们照一张合影。

在电脑上处理照片的时候，我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来到这个世界三十六年，我还从来没有仔仔细细地看过父母的脸。

时间是个无情的雕刻师，每个人的脸庞，都不过是它随性而作的手笔。

把照片放大，再放大一点。一道一道深深的皱纹，如老家山野里那些干涸的沟壑，无情地挥发了母亲脸上的水分，她的皮肤松弛，干瘪，连眼神也失去了润泽，显得暗淡灰蒙。她鬓角的白发，如一根根细细的银针，深深地刺痛我的心。再看父亲，一脸清瘦，眼眶深陷，虽然他经常打理胡子，但那些胡茬儿，隔一夜便又使劲儿钻了出来，肆无忌惮地在他的下巴上斑白。

我已无从知道，皱纹是何时刻上母亲的脸庞，我也不曾记得，父亲下巴上稀疏的胡须是何时开始斑白的。现在，我终于真正从心里明白，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们脸上的皱纹就在一点一点地增多、加深，他们头上的黑发也无声息地一丝一丝变白。可是，知道了又能怎样！一张照片，定格了那时那分那秒的容颜，当我再次回到老家，他们肯定又要苍老了几分。

老家堂屋的墙上，那个陈旧的相框里，父亲一身军装，清爽俊朗；母亲梳着两条小辫，端庄清秀。虽然是黑白照，但它毫不影响青春光彩的绽放。一转眼，我手里的数码相机，却把他们照成了两个花甲老人。相机的像素很高，色彩很鲜，但照片里的人，光彩却已不再。

时间都去哪儿了？

马年的春晚，带我走进了生命里的又一个本命年。年年春晚欢乐依旧，岁岁生活滋味不同。从为人子到为人父，似乎昨天还是懵懂的少年，如今却已背负着生活的重担前行。

笑过乐过，再听着那首极其朴实的《时间都去哪儿了》，看着电视屏幕上一张一张翻过去的“30年父女合影”，想想一年年老去的父母，再想想一年年长大的女儿，我的眼里不觉间也溢出了泪水。

“……一生把爱交给他，只为那一声爸妈。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生儿养女一辈子，满脑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没好好看看你眼睛就花了，柴米油盐半辈子，转眼就只剩下满脸的皱纹了……”

我们一生在不停地劳作，不停地奔波，承受着苦痛，追逐着梦想，在汗水中品尝甘甜，在艰辛中体味欢乐。如果没有了亲情，这一切，又有多少意义呢？

小时候，被父亲驮在脖子上，觉得自己是多么幸福自豪！那时，偶尔也会尿父亲一脖子，父亲呵呵笑一笑，而后还要先给我换裤子。

女儿两三岁的时候，也会常常要我把她驮在脖子上，她比划着小手，哼哼唱唱，显得快乐无比。我就想，她就是我生命里甜蜜的负担。三十多年前，父亲驮着我的时候，肯定也是一样的感受吧！

再翻看女儿的照片，刚出生的时候，她是那么的柔弱，那么小的一个小生命，用双手便可以轻轻托起来。可是，她的出生，使我生命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因为背负着亲情的责任，我们的生命才更加厚重，也因为肩上承载着亲情负担，我们才能真正感受到生活的乐趣。

时间一秒也不停留，一转眼，照片就成为了照片里的人的历史。

给父母照了相后，女儿也要和他们合影。我咔嚓咔嚓按下快门，孩子粉嫩嫩的笑脸，在两个老人中间绽放出一片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