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在巍山听琴是不一样的,无车马喧扰,无杂事相绊,剩下的,只是一双倾听的耳朵,一份悠远的心境,让曾经一次又一次划过古人指尖和耳畔的震颤,以相同的姿势扣开心门,在低低的倾诉和频频颔首的会意中,一笑而尽得其韵。
听琴,64号小院。月亮还没来得及升起,烛光早已飘摇成舞者的痴迷,一盏盏在石阶上,玻璃罩子里摇曳生姿,只等一段音乐的邂逅,赋予它们某种灵性。
于是琴音如期而来。一曲《良宵引》缓缓潜入2013年这个平凡的秋夜,平凡而又独一无二的秋夜。琴音悠然,如同历经万水千山才抵达巍山,声声入耳,声声入心。
之后,一场细雨不期而至,烛光映照下一线线晶莹成三千年前李白独酌时的月色,携带着巴山夜雨的气韵,绵绵不绝。那一刻,远瞻巍宝山华峰霭瑞,近听满庭院养德怡和。细雨如歌,《关山月》瘦,《阳关三叠》。多久没有这样听琴了?在一个四合院落,就着潺潺细雨,烛影与琴箫齐舞,落叶共秋心一瓣。就在南诏故地,时光如绸缎丝滑,其色清绝,其音清绝。
就这样,和琴音一起潜入巍山雨夜,一个可以让整座小城都亮起来的雨夜,那些稀稀落落的灯光落入水中,再爬上小城的鬓旁眼角,整座城就无比生动了。在巍山听琴,其实是倾听巍山的心跳和脉搏。这种心跳和脉搏注定在大理十二个县市,只有巍山,才能拥有这样一场超然世外的琴会。人很少,只比同听的二十余盏烛光多了几个个,但演奏和聆听的温暖,足以点亮这一夜巍山的心情,点亮我们每一个人的心事。
不记得多少次到巍山,这座宁静而又温暖的小城,听得见时光缓缓流逝的温润。有人说,这一城明清建筑之所以保存得如此完整,是因为其贫穷落后。偶然听说,有一年,按当地政府计划,星拱楼即将被拆除兴建,然而,当会计把各种费用算清时,才惊讶地发现资金缺口甚大,于是不得不放弃计划,让其万幸留存至今。听上去真像是贫穷落后让巍山古城完好无损,然而只要细细品读,就会发现,巍山的完整,或许更和巍山人的淡定和数千年的道家气脉有关。
巍山人细腻,日子极其精致。巍山小吃不像是用来吃,倒像是一件件制作精美的工艺品,酱菜里更是浸满上一年冬天的阳光;古城的街道上,晒太阳喝茶,茶壶就摆在竹簸箕里,簸箕下是和簸箕相连的竹笼,正好关一窝小鸡,喝茶聊天照管小鸡几不误的;小吃街的一根面和过江饵丝,卖到中午就要收摊,还是相关部门动员,说“游客大老远冲着我们的一根面和过江饵丝来,吃不到影响不好,辛苦一点多卖一会儿”才继续开卖的;巍山人说话糯糯的,轻言细语,有点甜,即使吵架,也要吵得文质彬彬;巍山人的文化气质在骨血里,看看街边随意悬挂的店名就知道,即使巍山人不说话,它们也在静静地诉说着巍山的文化气质;巍山的地砖、小店的草墩上,随处可见太极图案,也许数千年前的道家洪脉,仍在古城瓦檐砖角深处吐故纳新,让整座城充满老庄的浩然之气,淡定而又生生不息。
所以,在巍山听琴,是不一样的,抚琴,就更不一样了。贺红刚老师说:“在巍山抚琴,更有一种怀古的幽思,和大城市相比,人少一点,原始一点、古朴一点、就更显苍凉,抚琴的意念也会更强烈,容易与琴合二为一,不像在城市,仅仅只是寄托情思。”
贺红刚是老昆明,自幼喜欢古书,深感传统文化博大精深,上世纪90年代开始学习古琴,当时关于古琴的资料非常有限,除了想尽办法查找资料,融会贯通,主要通过游历,在北京、上海、江浙一代拜访古琴名家,比如北京李祥霆老师给他深刻的印象是精湛的古琴演奏技艺,在上海的林友红老师身上,感触最深的则是安祥、恬静的文化气质。琴人互读,琴理即人理。琴有九得,奇、古、透、润、静、圆、匀、清、芳,一把琴只要有三德就算好琴,有五德,就值得收藏。贺红刚有10多把琴,不存在哪一把琴更好,而是常常按照曲子的特点而选择不同的琴来弹奏。每一把琴都有成、住、坏、空的过程,诚如世间万物皆有生老病死。
听贺老师弹古琴,同时也是听他多年来的人生阅历,琴如镜,映照的也是听琴者的人生履历。
是的,当琴声如同沉香绕梁,绕过桂花余香的枝头,绕过细细密密的雨帘,绕过星拱楼高高的翘角,思绪就和古琴一起潜入巍山的雨夜。
那时雨声斑斓,夜色斑斓,梦境斑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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