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无量

一

二月二，龙抬头。农历戊戌年的二月，南涧无量山，采茶正当时。

从车窗里探出头，在罗伯克万亩生态茶园基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株红艳艳的杜鹃花，让我想起昨天夜里，在书房里燃着的那盆炭火。此时阳光明媚，无量山的风，不冷。

农家欢歌热舞正酣。山里的彝人，他们把平日里走路的姿势，叫做打歌，一群人，围着堆火，通宵达旦跳起来，一声累也不喊，这就是文化的力量。还有山歌，一调调，一曲曲，像深箐里的泉水，流过青石；又像密林里的鸟鸣，掠过树梢。三弦，竹笛，与葫芦笙，它们就是无量山中的天籁，纯粹，粗犷，暖心，感染人。

《酒鼓舞》，彝人的生活不可无酒，而鼓是羊皮拉裂的声响。赤裸着臂膀的汉子，青铜般的肤色，回应着无量山紫太阳的呼唤。急促的鼓声中，他纵身一跃，巨大的羊皮鼓，应声而开，干冽的包谷酒，汩汩淌出，醉了台上台下，醉了四方宾朋。原来，彝人的鼓内，盛的不是空气，而是烈酒，水与火的升华。

当然，还有“跳菜”。在土八碗的香气里，流传了千年的舞蹈，就那么真实的出现在眼前。据说那些口中已经没有多少牙齿的民间艺人，竟能用嘴巴托起一张桌子、两张桌子以及桌子上面的饭菜，歌声里的一张张笑脸，是对祖先的敬仰和生活的热爱。

几片梨花飘落，不知是在应和着茶园里的万倾涛声，还是被这小院里的天籁，所倾倒。

二

清晨。鸟鸣。采茶人起床，背着个竹篓，在晨雾里走进青翠的茶园……这不是梦境，而是多年前，在同一个无量山系，一个叫青华五星的地方，我日常镜头里所记录下的一个片断。

而现在，我又站在了和青华五星一衣带水的南涧公郞万亩茶园边。桃花红，梨花白，调皮的春风开始在山野里撒野，嫩绿的春茶，欣欣然醒来了，经过寒冬的洗礼，春雨的滋润，吐着新绿，鲜嫩滴翠，抖落一冬的霜雪，叽叽喳喳地舒展开来。一行行齐整的茶树，三五成群的采茶女，背着茶篓，穿梭于茶林田埂，一双双绣花鞋，踩着春天的鼓点，在云雾中徜徉，在春风里嫣然。

茶篓里堆起一朵朵鹅黄。孕育一冬，芽苞破壳而出，一芽一尖停泊春茶枝头，宛若一对对小翅膀振翅欲飞。眼下随着茶农伸手起落，翅膀纷纷落进茶篓，又变两片嫩唇为春放唱。歌词翻来覆去只有一句——有一种季节叫鹅黄。她们穿着大红色的彝族服饰人身影，在万亩碧浪翠波中穿梭，玉指舞动，采撷着点点新绿，收割着大山的梦境；玉口倾情，哼鸣着采茶恋歌，嬉戏着早春的情趣。

谁的倩影在茶园中倾情？谁的心事在茶香中缠绵？如果此时有本旧书，我只想摘下一片春尖，在发黄的书页里，藏下一个梦想。

三

尚未喧嚣，“青涩”刚好。茶乡，必有茶香。

优美的韵律在山谷荡漾，寂静的山坡充满了青春的活力，朗朗的笑声感染茶香，山谷是欢乐的海洋。无量山的11万亩茶园，每一缕茶香，都是种茶人的呕心沥血，殚精竭虑。罗伯克茶山所在地处于南涧县主要高山生态茶区，有罗伯克、黑龙潭、大叶吉诺、斯须乐、杨梅岭等大小20多个茶场。茶山空气清新，风光独特，民族风情浓郁；茶区常年云雾缭绕，茶叶品质较好，已形成一个集品茶、观茶、购茶为主的旅游观光景点，是休闲、度假、体验茶文化的理想之地。

一袭袭裙裾，一篓篓春色，妆点着绿浪翻滚的茶园。采茶的人群中，我遇到了一个叫杨铭显的汉子。一家三口，借着周末，从遥远碱坝村赶来，就为了让孩子感受下采茶的乐趣。在孩子欢快的笑声里，我仿佛听见了阳光落在枝间，落在树梢上；我听得到无量山草木丰茂的生长，还有茶叶嫩芽噗噗拔节的声响。忽然，一群鸟儿，从茶园里飞起，唱着春天的歌，在苍穹划过一道道精美的弧线。

起风了。无量山绿色山雨随之激情倾注而下，冲泡满山罗伯克茶。回程的车上，漫天的雨帘，把万亩茶山沏成一杯朦胧的诗意递给我。汩汩而饮，地老天荒的古树茶香沁人心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