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崖栈道语蒸腾

游石门蓄谋已久，成行却很偶然。好友从昆明回大理探亲，要带他的母亲出来遛一遛，恰好我们也没有去过，于是相约驱车前往。

石门关地处苍山龙泉峰与玉局峰西麓，雄奇险峻，是地壳运动鬼斧神工的杰作。原本连绵的苍山，如被刀削成对峙的山崖，中间抽空，形成天然峡谷，峡谷幽深，涧水奔涌。明代著名的旅游家徐霞客惊叹：“惟望石门，近在咫尺，上下逼凑，骈削万仞，相距不逾二丈，其顶两端如一，其根只容一水……石门崖劈云削翠，高骈逼凑，真奇观也。”治学严谨的明代的大儒李元阳，面对石门关的雄奇，催动他浪漫的笔调，这样描绘石门关：“石门倚天千仞青，花源崖夹春冥冥。芝墙瑶洞杳莫测，羽衣金节藏仙灵。仙人乘鸾从此去，石扇千年永不扃。上有五城之绛阙，雨旸祈报称明馨，我来窥门入不得，遥寻石磴迂游軿。”

沿着人工铺砌的石阶，扶着法古造就的围栏，依着溪流，沿着峡谷岩壁，迤逦盘旋而上。仰头则壁立万仞，望峰息心；俯视则漱石飞泉，潭光浮神。谷中再抬头看天，天空被两边峭壁切割成窄窄的一条碧蓝，两边山崖直如刀削，嶙峋怪石紧抱成团，石上苍苔碧痕斑驳，石缝间杂草野蔓藤萝倒挂。入幽径，树荫幽暗，崖涧幽兰；转出时，怪石嶙峋，崇峦叠映。最刺激的是玻璃栈道，倒悬于悬崖之上。行走其间，能充分领略“雾锁石门”、“澄明虚谷”、“碧潭溅玉”等神奇境界。凌云姿态，既令我心旷神怡，又让我心惊肉跳。

古人登石门关，要伐木取道，纵深探幽，往往会成为奢望，现代人依托旅游开发，能随心所欲进入石门纵深探幽走险，是我们现代人的福份。徐霞客“但门以内则石崩水涌，路绝不通，乃复上就北岐蹑磴”的遗憾，我们没有；李元阳 “忽惊飙从空中飞坠，声如訇雷，凛乎不可留，从者扶挽而出”的仓皇，我们也没有。行走在凌云栈道，超凡绝俗，让人流连忘返，明代杨升庵的诗云：“为爱石门关，归途日已斜；隔江闻犬吠，灯火两三家。”最能迎合我的心境。

孩子们欢腾跳跃，已经把我们甩开老远。我们慢慢地走，也算舒心。朋友的老家在苍山脚，他的母亲一生围着溪水和苍山，来铺陈她的生活，所以，奇山异水，勾不起她的兴趣。不过，却喜欢孙子孙女蹦蹦跳跳。一路上，不断地和我的妻子谈论苦楚的岁月、煎熬的日子。好在日子总算是舒展开了。欣然的语气。让我夹在伤感的单行道上，一下子彷徨无力。我七年前失去母亲，四年前失去岳母。母亲们的年纪相当，都为供养我们读书，劳累一辈子，用破一生心，可享受儿孙绕膝的快乐却不尽相同！古人说“父母在，不远行”，彼此相依，相互陪伴，是世俗里最简单而又最深远的幸福。幸福就是这样的飘渺不定，却也真实地存在着，有时近，有时远，以为就在咫尺，转眼却还在天涯。

起雾了，看来要下雨，匆匆而下，忙着回家。有家在，朗健的灵魂就会赢得足够的时间跋山涉水，为失意铺床叠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