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收到了知己从远方寄来的信笺。
未启之时,已经隐约闻到了一抹梅花的香。展开了信,室内顿时一片芬芳。
虽然来不及举杯醉明月,虽然来不及凝眸看花开,虽然来不及清塘看碧水,虽然来不及静夜听箫声,知己寄来的那朵梅花突然就如约而至了。
雪与梅花总是让人欢喜,宛若是金风玉露的幸福相逢,宛若是沧海横流中的惊鸿一瞥,命中注定,该相见的必定要相见。
雪与梅花为伴,便胜却人间无数。
在我的心里,雪与梅花相伴,才是真的美丽。
冬日,梅花开得恰恰好,一边是引人眷顾的姿态,一边是沁人心脾的清香。尤其是枝头的白梅,软似雪,洁似雪。阵风吹过,白梅的花瓣落在掌心里,轻轻接住,想着这一朵该是江南词,那一朵该是花间词。听着雪花在梅花的清香里簌簌飘落的声音,寻思着是谁在翻开一页页的古书来读,声音如此清脆。
少年时,便读到了明朝大才子张岱写的《湖心亭看雪》:“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拿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一幅简洁的白描画卷悄然展开,轻盈的几笔几点墨,便精致地画出了小舟、茶碗、书卷,雪是洁白如白梅花一般的。苍苍茫茫之中,只有两三个同道中人,晚来共赏红尘雪。
一直固执地认为,世间最美的女子,便是那些素颜如雪的女子。也一直固执地认为,世间最美的灵魂,是那些心无杂质的灵魂。与素颜如雪的女子相处,仿佛赏着红尘中美丽无比的雪,与心无杂质的灵魂相伴,仿佛已经尽情拥抱了弥足珍贵的锦时素年。
想起少年时穿着白衬衫的岁月。
少年时,喜欢穿月牙白的衬衫,棉布质地,素雅如雪,素雅如白梅。
穿着这样的白衬衫,觉得人间的缤纷刹那间都销声匿迹了,就只剩下了这一片素雅纯净的洁白。
南北雪晴夜,千里月儿明。说的,就是下雪时的天地一色、一望无际、柔和明亮的白吧。
白雪,会让人想到爱和知己。
白梅,会让人想起灵魂和忠贞。
雪和白梅都是素的颜色,却不寡淡。
雪和白梅都是纯净的,却不是无知。
拥有了幸福之爱的人,少了几分缤纷,多了些许的沉稳与安详,删繁就简,抹去了狂妄和烦躁。
雪和白梅不同于春夏的繁花。
春夏的繁花狂暴,肆虐,犹如躁怒的猛虎。
雪的飘落和白梅的绽放则是不轻不重,在红尘中,洋溢着诗与画的美好。
一幅国画上,画的是雪落时情景,一位白衣女子亭亭玉立在一树白梅前,青丝绾起,眉目细细,一点朱唇,凝神思量的姿态,不惊不躁,不哀不怨。
这幅画虽然无声,却在有色地诠释着素和静的意蕴。
这是人间难得的美。
雪夜归来的人总是不急着躲进被褥里的,缓缓捧回的一枝白梅,不顾身上的雪,只是先要将这枝白梅放在银碗里,然后生起一炉火,用雪水煮沸一壶茶,翻阅一阕描写雪的词,画上一幅雪伴白梅图。
雪便是如此,即使落了满身满脸,也觉得舒服而惬意。
爱雪的人,定有雪的清雅。
爱白梅的人,定有白梅的芬芳。
我想在雪天里,步入古人画的雪梅图里,成为雪里绽开的一枝白梅,芬芳着画上题写的雪梅诗。
我想把梦与红尘,都染上雪的洁净与白梅的清香,于是,我在这里等雪来,等白梅绽放,来赴一生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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