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白族圣典———火把节

火把节是西南地区少数民族的一个共同节日。彝族、纳西族、僳僳族、苗族等多在夏历六月二十四日举行，白族则多在六月二十五日举行。其名称各地亦略有不同，除“火把节”外，还有若干种不同的叫法，诸如“六月二十五”、“付哇武”（大理白族）、“作花伟节”（怒江白族）等。虽然各地白族对这个节日几乎各有一种说法，但是节期相同，诸类说法大同小异或互有内在联系。白族火把节的起始、来由，简单的说是：“滇中以旧历六月二十四日或二十五日为火把节，旧误为星回节。每年是日，燃松炬，醵饮食生，村落举炬照田，以占丰欠”。民间传说，则以蒙氏灭五诏、松明楼祭祖、火烧松明楼、慈善铁钏认夫、慈善夫人死节等故事情节家喻户晓。

白族火把节盛大而隆重。在山区，节前数日，就有农民开始砍松柴，做成一根根一人多高小火把，孩子们则准备松香，拌以鸽粪和铁屑，取名“火辣”。到火把节那天就把火把竖在院里，插上纸扎“升斗”和彩色小旗。天黑后先点燃火把，熏室内，除蝇蚊，再到村中、街头撒火把，互相表示祝福，被撒的人，还应说“谢谢”。在坝区，火把节更加隆重和热烈。节前几天，大人们就开始到山上砍来松柴、竹子，买来松香、升斗，为家中小孩准备小火把，妇女们也纷纷行动起来，到田间地角挖来一堆堆凤仙花根，着手捂十指。同时，各村寨也开始筹备竖大火把的活动。竖大火把是白族村寨火把节中最隆重的一项活动。一般由村里当年生了小孩的人家“凑份子”共同举办。火把节前几天，他们就聚在一起开始分工筹备，有的到山上砍松明、竹子等扎火把的材料，有的去购买大升斗、火把梨等用品，忙得不亦乐乎。到火把节当天，各村就在公共场所扎一把或数把大火把。火把每把高达一、二十米，用青松作杆，扎以松明、竹梢、麦杆等物，并饰以火把梨、花红等水果。而此时村子里也一下子热闹起来，不仅参加竖大火把的人家要在家里呼朋唤友，大宴宾客，就连平常人家也要把嫁出去的女儿接回家一起过节。

火把节的盛况在于烧大火把与撒火把。白族群众烧大火把的仪式十分庄严、隆重，首先在竖火把前，要举行祭火把仪式。仪式一般由村里的“洞经会”和“莲池会”共同主持，其间“莲池会”要在火把前念经，“洞经会”要宣读祭文，祭祀天地和火把，气氛虔诚而热烈。祭火把仪式结束，开始竖火把，村里的一群群青壮年在主事者的指挥下，从四面八方用力拉起早已栓好的绳子，倾刻间，数十米高的大火把就拔地而起，高高地耸立在广场中央了。火把竖起后，就开始点火把。点火把要请村子里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进行，拿一根长长的竹竿，把火种插到火把顶端，不一会儿，火把就会在人们的阵阵欢呼声中熊熊燃烧起来，直把整个大广场照得如白昼一般。接着，绕火把、抢升斗、跳火把、撒松香、耍火把、摆果酒等一系列丰富多彩的活动就围绕着大火把开始了。与此同时，小伙子、小姑娘们也纷纷把早已准备好的小火把拿出来，顷刻间，整个村子火把齐燃，一排排、一群群，犹如一条条火龙，活跃在街道巷口，田边地角，尽情地欢庆这个古老的节日。整个活动场面热烈壮观，一般要持续四、五个小时，一直到大火把燃烧殆尽，人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据研究，白族火把节其实是白族先民的一个集火崇拜、祈岁照年、祭田公、去秽、敬天祭祖、聚会、狂欢、本主崇拜以及英雄（妇女）崇拜等众多原始民俗为一体的民间大聚会，是白族古代农耕文化以及人与自然和谐共荣的一曲颂歌。

———白族火把节是白族人民祈岁照年，祭田公、去秽的节日。明人李元阳《云南通志》说：“白族六月二十五以松明为火炬，照田苗，以火色占农。”范承勋《云南通志》说：“六月二十五日，燃松于街冲、村落，照占岁。”张氏《云南府志》也说：“六月二十五日，市民燃松炬于街冲，村落，则燃以照岁，占丰啬。”这些著录，都说火把节是“照田苗，以火色占丰啬”。即是照岁祈年之意。这种说法至今仍保存于白族地区。清王廷《火炬行》一首诗写道：“年年六月二十四，火炬相同循故事……顷闻老人向我言，只今六月禾生穗，低田犹恐螟蚮多，伤我良田虚种稷，年年此日祭田公，夜来燃火炬火红。诸虫投火无遗类，令我田中禾粟丰……。”

现在在大理一带火把节那天，当火把点燃后，人们就手举火把，从屋前屋后，从田边地角，不断地燃照，边走边念：“你家的菜园照我家的菜园，照出大南瓜”、“你家的稻子照我家的稻子，照出清心白米稻”等吉利话。而且火把节当晚，每家都要用叶子包一些供品，到田头祭田公，祈求年年丰收，全家平安。在怒江一带的白族，点燃火把后就在场地上唱歌跳舞，尽情取乐。歌词大多是祈求丰收，呼唤丰收王的。据赵寅林、苏松林整理的一段歌词，其大意是：“江头江尾丰收王到我家，别家柜子坏我家柜子新，别家竹箩空我家竹箩满。让我家粮食像怒江水一样舀不尽，让我家粮食像江边沙一样吃不完。东西南北的丰收王到我家，我家给你米粑粑，我家喂你新米饭。……籼米一穗一拃长，谷子一穗一尺长，包谷一把比芭蕉大……富裕的丰收王到我家，希望你使我们粮食堆成山……。”另外，火把节还有照岁、去秽之意。如在大火把燃着后，成群的妇女就背着小孩，绕火把数圈，以求清吉平安。而当大火把燃至根部时，小孩们则三五成群把小火把架在一起燃烧，欢笑着从火把上跳过，谓之“跳火把”。据老人说，这样一跳可以免灾免难，保一年清吉平安。白族那马人则在燃火把的同时，还要撵臭虫，跳蚤，有时撵出一里多地，嘴里不断地喊：“臭虫往×××村去！跳蚤往×××村去！”以求全家清洁等等。这些都是去秽的象征。

———白族火把节是白族人民敬天祭祖、过年的节日。相传在唐天宝年间，大理一带有六个部落，历史上称为六诏，都是同祖，每年六月二十四（五）日要共同祭祖。《南诏野史》关于火烧松明楼的故事，开头说：“逻阁乃蒙，建松明大楼祀于上，使人谕五诏曰：六月二十四日乃星回节，当祭祖……。”这些传说虽尚待考证，但也说明了火把节祭祖这一习俗的存在。在保山和云龙接壤的阿衣寨、阿石寨，把六月二十五即火把节称为“付哇斗薄”，“斗薄”意为祖先，整个词意为“六月祭祖”。在剑川六月二十五日中午，白族人民大多准备好小火把、纸钱、香烛、供品等物到坟地上祭祖扫墓。献过供品，烧完纸钱，之后便可点燃火把。上新坟的人家在头三年尤为隆重。洱源县西山区的白族在六月二十五日虽不竖大火把，但要休息，杀羊。羊杀好后一定要在祖先牌位前奠祭一番，点两柱香。火把节祭祖的习俗文献上也多有记载，清《职贡图》说：“至期，烹牛彘祀先，醉饱歌舞”。王文韵《续云南通志》说：“至期，搭棚以敬天祭祖。”周钟麟《大理县志稿》也说：“持（火炬）以熏墓，慰先人者”。足见火把节祭祖是古已有之的习俗。同时，白族火把节虽与史书上说的星回节不同，但他也属于“过年”、“敬天祭祖”，意义与“过年”同，另外，现在在大理一带扎火把时，不管大小，都必须扎成十二节或十三节，以代表一年十二月或十三月。这显然与白族一年十三个月的古老历法有很大关系，说明火把节还具有年节的意义。

———白族火把节是白族人民聚会、狂欢的节日。《重修邓州志》无名氏《火把歌》写道：“每年六月二十五夜间竖火把为节令，火光吐焰有明暗，家家验之识衰盛。儿童人人秉一束，奔走街冲戏相竞，砍烙肉，砸瓶酒，宾朋列座欢声哄。火炬下，迭往来，盘乘瓜果互赠送。俗传固可悲，民乐仍当庆。”描写出了这一天白族人民欢度节日的气氛。在大理洱海东岸，每年火把节都要举行“花船竞渡”。这一天洱海东岸的塔村、南村、文武、明庄、海岛等村各选派得力的人在洱海里比赛，各地男女老少都穿戴一新，前往观看，届时人们还举行对山歌、唱白调、跳白族舞等进行狂欢。在洱源地区也流传着民歌道：“五月过后六月来，六月来，相约扎火把。抬来烧酒庆佳节，举起火把到处串，遇见有情小妹妹，烧给她一把。”足见，火把节不仅是烧火把，也是一个白族人民聚会狂欢的节日。

———白族的火把节还有妇女英雄崇拜、本主崇拜的影子和遗俗。白族的火把节，其来源在大理主要流行着两个故事，都是关于烈女贞妇的：一是阿南烈火殉夫的故事；二是柏洁夫人的故事。这两个故事相传甚久，妇孺皆知。每年火把节这天，白族妇女、小姑娘都要用红色凤仙花，把十个指甲捂的鲜红，以表示对柏洁夫人刨挖丈夫尸骨时十指破伤流血的纪念，是妇女对敢于反抗邪恶、强暴，忠于爱情的向往的象征。而且，每家都要把嫁出去的女儿接回家中过节，但女婿却不在邀请之列。另外在祭田公时，点香等祭祀典礼都由妇女来进行。可见，火把节也是对妇女英雄崇拜的节日。 此外，据笔者调查，在大理洱海一带，至今还遗存着一种祭“姑奶”的习俗。“姑奶”是白族所固有的、与本主相似的村社保护神，很有可能是本主崇拜的雏形。每年火把节这天，传说是各地“姑奶”的共同节日。这天晚上，人们都要带上香烛、供品到“自己家”的“姑奶”那里祭祀，以求合家平安。说明白族火把节还有本主崇拜的影子。

总之，白族火把节不仅历史悠久，场面隆重热烈，而且文化内涵十分丰富。一方面既保存了大量原始遗俗，显示出氐羌民族历史文化的影子，同时又具有地区性与民族性综合文化体的特征。其优美的传说把宗教性和文学性的想象揉成一体，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另一方面，由于自然与历史等方面的原因，白族人民还把火把节与当地历史事件、人物、传说直接或间接地联系起来，并通过丰富多彩的活动形式表现出来，从多侧面反映着白族先民的信仰、观念、感情和愿望，充分体现了白族人民自古崇拜自然，崇拜英雄，向往爱情，追求幸福的美好情怀。

也正因为如此，火把节在白族地区才有了顽强的生命力，成为白族人民十分珍爱的圣典，历千年而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