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很少见过羊,只喝过一次羊肉汤,在曲阜的大街上。但我从小就会叼羊的游戏,也认识许多叼着羊的汉字。
叼羊的游戏,需要奇袭羊群的智慧,突破头羊的防护,在不懈的运动中专门寻找那些体质虚弱、缺乏协作精神的羊下手。做这种游戏,我还经常变换角色,不是扮叼羊的狼,就是扮护着羊群的头羊。我的生存智慧,大约就源自儿时的这种游戏对思维的培养与锻炼,做事谨慎而缜密,善于抓住稍纵即逝的机遇。
叼着羊的汉字,最能体现羊的属性的,应该是“群”字。《说文》中有“群,辈也”,《国语·周语》中有“兽三为群”。而兽者,则以羊为最,即喜欢结伴而行,极少如虎豹独往。如果你看到一只羊踽踽独行,那一定是落单了,极有可能面临危险。这不是羔羊,便是羸弱之羊。羔羊的“羔”字,即小羊,羊崽儿。你瞧,它四条腿趴在地上,要奶喝的样子———必须说明,我的瞎掰并不代表学术观点,千万别误入歧途,觉得有点意思就行。含有“羔”字的汉字,我特别看中“羹”字。它从羔从美,意思显然:这小羊的肉,煮起来特别烂,特别嫩,特别香,特别好吃。所以才有“五味和羹”的说法。初时的羹不是汤,而是带汁的肉———读到这里,你肯定垂涎三尺了。不过我要提醒你,吃羔羊就像烤乳猪一样,可是一种罪过哟。孟子说的“一箪食,一豆羹,得之则生,弗得则死”中的“羹”,应该不是“带汁的肉”,而是汤了。这就是汉字的发展与进化。“羹”中有一个“美”字,“美”字也叼着一只羊———羊一大,就肥美。美者,甘也。
“养”字中的羊,当然是供养的羊。古代官人或富人总是乐善好施的,要供养不少谋士、高士或僧人之类,甚至形成长期的供养关系。
“祥”中的羊从“示”,是凶吉的预兆,即事物发生与发展的端倪。发展到后来,“祥”字就剪除了“凶”的意思,只剩下“吉”了,譬如“祥云”、“吉祥”等。我岳父的名字里就有一个“祥”字,他叫兆祥。
陆游有句诗,叫“窗下兴阑初掩卷,花前技痒又成诗”。“痒”字里的“羊”,应该是一只身上受了伤、发了炎、甚至溃疡的羊。于是,挠痒痒便成了必然了。后来,“痒”字又与“滋滋”和“酥酥”搞到一块,变成了“痒滋滋”和“痒酥酥”了。这意思就发生了变化。
“佯”和“徉”中的“羊”,其实是同一只羊,一只喜欢并善于伪装的羊,只是假装的程度不同而已。前者假装时,难免使诈,容易识破;后者假装时,还会装疯卖傻,擅长模仿,所以它多了一笔,这也是假装的程度加重了的意思。
最让人想入非非的是飞翔的“翔”———你看看,这只羊梳着小辫儿,很调皮的样子,膀子一歪,我要飞翔。它一直有一个梦想,那就是飞翔。
掩藏最深的羊,要算“善”和“羸”中的羊了。前者从言从羊,言是讲话,羊是吉祥的象征。说好话,人爱听,即为善。过年了,发个短信,打个电话,恭喜发财,万事如意。好话一箩筐,从善如流。羸中“羊”就是落单的老羊,非弱即病。文一点来讲,叫羸弱。这不,羊一瘦,藏起来你就难以看见了。它之所以羸弱,不是饥饿了,就是受了风寒,病恹恹的样子———嘿嘿,这“样”字也叼了一只羊。看来,羊是无处不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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