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忆中,最难忘却的就是那水碾坊里的快乐时光。在那个叫平川的山区小镇,水碾房为我的童年时光写镌刻上了温暖的一笔。
三十多年过去了,它始终是我精神的原生地和灵魂歇脚的地方。
忘不了碾坊,是因为碾坊里有太多即使我走到天涯海角也抹不去的醇香记忆,这种记忆,将温润我一生。
小时候,最期盼的事就是一年一度到碾坊碾面的日子。
碾米粉面的工艺较为复杂,首先要把经过筛选的糯米淘洗干净,把它晾晒到适中的干湿度,然后放到环形的碾槽里碾,在碾的过程中还需要有人不停在拿一把扫帚把被碾到边上的糯米扫到碾槽的中间。碾到一定的程度,就得把它拿出来筛,过不了筛的,又放回到碾槽里碾,如此反复,又细又香又糯的糯米面就碾成了,经碾子碾出来的糯米面做成的汤圆糯、软、粘,汤圆放在一起不会粘连。
在我的记忆中,奶奶是制作糯米面的好手。每到腊月,关系比较近的亲戚都会结伴跟奶奶一起到碾坊里去碾米粉面,碾完这家的又碾那家的,大家互相帮忙,因为要控制好糯米的干湿度,往往碾子一启动就要等到一家的糯米面碾完才会停止。只要还没碾完,照看的人吃住都得在碾坊里。那时,奶奶总是不厌其烦地陪着亲戚们碾完最后一家的面,有一次,她在碾坊里呆了整整三天。
我那时大约四五岁。每年一次的碾面时节,不仅仅意味着可以跟平时不常在一块玩的表姐妹表兄弟玩,还可以吃到平日里难以吃到的油炸粑粑、爆盐猪舌、糖片。更有意思的是还可以跟喜欢的表姐妹们一起在碾坊里挤着睡地铺,一夜听着碾坊里哗哗的流水声和碾子吱吱嘎嘎的滚动声,合着奶奶和亲戚们的闲聊叹慰中沉沉睡去。
在碾坊,一种无法言说的馨香浸入了我的童年。70多的奶奶,让失去母爱的我童年生活又重新鲜亮起来。我吃着奶奶用刚刚碾出来的糯米面为我们现场做的油炸粑粑,看着奶奶额头一缕汗湿的白发,生平第一次深刻地感觉到了亲情的温暖。
我在浸润着浓郁的糯米面浓香的乡村腊月里,找到岁月的温暖与亮色,那弥漫着的亲情浓得像化不开的山岚,在我的脑海里氤氲至今。
后来,村里的碾坊被大水冲毁了,想要吃上石碾子碾出来糯米面,就要到五六公里远的另外一个村子去。因为麻烦,到水碾坊里碾面的人家越来越少,可年迈的奶奶仍然坚持着让我们每年都能吃上石碾子碾出来的面。
如今,我已经离开家乡多年,奶奶也早已离我们远去。曾经的水碾房,随着时代的变迁,渐渐都淡出了生活的视野。
今年五月份,我回到了久别的家乡。在朋友的邀约下,一起去看一处幸存的水碾房。据说,这是整个平川地区现在还完好保存的唯一的水碾坊。我在陈旧不堪的水碾坊前拍了很多照片,坐在水碾坊的门口看夕阳西下时的黛色天空,心空如洗,久久不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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