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煮的汤

我家的餐桌上有个习惯，“宁可食无馔，不可饭无汤”。小时候，放学回家一开门，温暖安心的气息直沁心脾。砂锅里熬的汤咕嘟咕嘟地沸腾着，鱼肉的纹理缓缓释放着鲜美。火腿片、玉兰片、猪肝、香菇、豆腐、菜心、粉丝等鲜腊食材一一入锅，各种赏心悦目的颜色在汤里绽放开来，一股若隐若现的奶香久久不散。

三月街过后是白豆花上市的时节。苍山多杜鹃，唯有花色洁白、花朵硕大、花瓣肥厚的可食。采摘回家后的白豆花不能隔夜，剔除花蕊、花托后用清水漂洗干净。用滚水焯过，降低毒性和涩味，泡在冷水中三五天才能食用。老妈会先熬一锅浓香醇厚的腊肉汤，投入白豆花、蚕豆米和油拉过的腊肉皮。不一会儿，既包含高雅脱俗又充满人间烟火的一碗汤就出锅了。

白族民歌里常引喻四处飘泊的人生：“大理海子无根草，不飘不落不生根”，指的就是海菜。海菜属绿藻类水生植物，产于大理洱海及上游洱源县湖区。老妈说，海菜芋头汤是入门级的菜，但也有一些小技巧，比如芋头要先煮熟，加一点点花椒粉可以提味、去腥。雪白软糯的芋头和碧绿滑嫩的海菜非常下饭，虽然医生说过汤泡饭对肠胃不好，但面对海菜芋头汤我总是忍不住把规劝抛之脑后。

老妈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说泥鳅号称“水中人参”，小孩子吃了最好，健脾胃还补钙。收谷子的季节她隔三岔五就买野生泥鳅回来给外孙烧汤。买回来的泥鳅要先养两三天，让它们排出污物。儿歌里天天唱“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可现在野生泥鳅都不多了，更别提去捉了。养泥鳅的这几天小朋友最兴奋，外婆把泥鳅盛在小盆里让他尽情地玩，而这几只小家伙往往得到特赦，一直养在鱼缸里。泥鳅钻豆腐这种带传奇色彩的做法貌似我家没有出现过，一般都是油里煎过的，加上腊肉皮、豆腐、蒜苗、大蒜、红辣椒等配料放到高汤里煮，满足你对鲜美的所有想象。

在那些辛苦拉扯两个小孩的年月，老妈一直坚持为我们端出一碗暖胃暖心的汤。几片猪血和豆腐、一点肉末、一把豌豆尖、一小撮酸腌菜就能变成一锅开胃爽口的汤。甚至是炒过菜的油锅倒入开水，撒一把葱花都能变成老妈口中的“玻璃汤”。把简单的食材做得有滋有味，把平凡的生活过得多姿多彩，这大概能被称为“完美主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