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来一个慢饵块

标准得能找出圆心的饵块，放在电烤盘上烤熟，抹上酱就可以吃了。这样已经算快餐了吧？不，这还不够快。我在以前工作的写字楼下和车站旁见过制式的成品烧饵块，摊主抽空做好一批放在温热的烤架上，赶时间的人们随便挑一个现成的又匆匆地离开。追求效率的同时无奈地放弃口感，只能做到果腹。

手揉饵块似乎只有大理才能见到。普通的烧饵块吃起来远远不如手揉饵块软糯，而且容易“露馅”。平时我都会点腐乳、肉酱、豆芽和腌菜，加半个油条包进去。看阿孃用竹片把酱料一一抹匀，然后赶快补充：“撒点白糖。”这种既甜又咸的吃法看似黑暗，实则毫无违和感，若有若无的甜味在一定程度上中和了腐乳的辣和腌菜的酸。饵块的口感极富层次，咬开的横截面上清晰可见里面的食材具有冲突和矛盾的口感，但混搭在一起又非常友好，并且每咬一口都有不一样的味道。

卖饵块的阿孃手边是一块光滑细腻的大理石，看上去有点年月了，但古朴素雅的天然花纹依然清晰可见。她握着淡黄色的蜂蜡不疾不徐地在案板上抹一遍，从蒸笼里取出柔软的饵块，揪一小段出来用掌心的力道细细地揉。恍惚间，天地乾坤之气都掌握在这双手里，大理石上旖旎秀美的山水和如梦似幻的烟云都被揉进了雪白的饵块中。待到揉透，用掌心将其摊成一个厚薄适中的圆粑粑，抹上各种馅料。饵块对折，用指肚压边封口，形成饺子的造型，放到炭火架上烤。这个时候你要是有一丝一毫不耐烦的情绪显山露水，阿孃会递给你一把篾扇。自己扇吧，扇到炭火通红，炭灰飞舞，扇到饵块的表皮泛黄焦香。

小时候去饵块社还见过刚从机器口出来的新鲜饵块，好像小朋友看见圆条状的纸粘土从模具中缓缓压出来一样，好奇再加心底的小雀跃。生产车间里弥漫着湾桥米特有的香气，温热而纯粹。不加任何酱料，一口一口吃完热乎乎的饵块，唇齿之间充满了粘粘湿湿的甜。“小食品”的几位阿孃揉了很多年的饵块，在似水流年里日复一日地揉，蜂蜡一点点变小，扇子换了好多把。遗憾的是，去年她们单位改制，大理的手揉饵块摊又少了一个，且吃且珍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