洱海的底色

见过洱海的人，无一不喜欢她的清澈碧蓝。无论是站到团山公园的望海楼远观，还是坐船在海面上近看，都会被水天一色的辽阔景象所震撼。

一直以为，洱海水质这么好，除了大理人民的爱护和治理，大概还因为水源是我们所言的“竹根水”之故。家乡人把高山中流出来的水称为“竹根水”，那些水清凉甘甜，总是让人心生渴念。苍山十八溪和众山群中流出来的水，都是我们说的“竹根水”，无论在山中以小瀑布的方式欢腾着，还是到河里阔步向前，都不改它的纯美。这些水无论是拿来泡茶还是煮饭，味道都比别的水好一筹。

在洱海之源，你无法不想洱海。无论看到的是水还是酒，都会把它们与洱海联系到一起。洱海之源的凤羽河，是洱海的主源之一。它以清澈见底的原色，汇入茈碧湖，再从弥苴河缓缓流向洱海，和蓝天保留着同样的色彩，继续干净和美化着大理的灵魂。凤羽河的主源，又是从鸟吊山流出的一股山泉。

我不善饮酒，只在盛情难却之下品尝一点点，这样的方式很难准确说出一种酒的滋味，但是几个舞文弄墨的人一起品酒，却是能把一种酒的滋味完全解析出来。“鸟吊山御酒有点甜”，便是一群人品出来的味道。这群人中有诗人，有小说家，评论家，有酿酒高手，还有歌手。在海之源民族文化传习所，我们一边说着酒与文字，一边听着亲切的白族调，盆坛中的花草正茂盛着，一如我们高涨的激情。

我听他们说酒甜的时候，开始去品尝跟前那一杯酒，觉得它不仅醇香，还真有点糖的甜味。喜欢刨根问底的我，开始用我的方式去旁敲侧击，企图试探出一点酒甜的特别原因，最后的结果让人失望又欣喜，失望是我们的猜测都是错误的，欣喜是酒只是用鸟吊山泉水酿制出来，绝无任何添加剂。于是对那一泓我们将要见到的山泉心生特别的感觉，一边品着酒的香甜，一边想着洱海的颜色，先从心里醉起来，再慢慢让酒香浸润夜色。

品尝过酒的第二天早晨，我们的车子就停在了凤羽河边，看着清澈欢快的河水，我的思绪立刻跟着它飞跑，不知道以什么样的速度，绕了多少道弯子，短时间内跑到洱海，再回到故乡。故乡人有一种禁忌或习惯，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不洗衣物，说是“偶须偶诸”。她们遵循着这种不知何年何月何时就开始流传起来的习惯，不仅初一、十五不洗衣物，还在有水源的地方恭恭敬敬敬上香，姨奶奶还曾讲过，污染水是一种罪过，平时小河边洗衣也会引导村人把脏水倒往一边。“偶须偶诸”是句白族语，其中的“偶”为污染的意思，“须”为水，“诸”代表别的东西，整句译成汉语就是污染了水和水以外的东西。这是一句非常有意思的话，在河里洗衣污染水是一定的，人们也马上就能看到，但水以外的很多东西是摸不着看不到的，比如空气与人心。那四个字道出的不仅是我们先人对环境早就有的重视和爱护，还有人变幻莫测的私利之心。

一阵微风，吹动了路边一些树叶草屑，一个小塑料袋跟着跑动起来，还没等它飞进河里，就被一位大娘拦截下来，我问她凤羽人在河里洗衣物吗，她说初一、十五不洗衣，凤羽河要流到洱海，更不能在河里洗衣，洱海好，大理才好。她的话简单而肯定，听着我就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和多余。洱海好，大理才好。这是大理人人皆知的道理。看着对面的鸟吊山，想着千百条流向洱海的河流，在心里深深敬佩这些用他们的方式爱护和敬畏自然的人们。是水让人更好，还是人让水更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评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