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桂花

八月初的时候，同事去上海进修，回来上班后，给每个人都带了一份上海本地的特产作为礼物。我的是一盒老上海的桂花香雪花膏，精致复古的小盒子，很有年代感，打开后一缕袅袅的暗香立马弥漫开来，整间办公室都氤氲着桂花的馥郁香气。

我自幼生活的小城是没有桂花的。童年时老屋的院子里，有蜡梅、有缅桂、有桃花、有杏花，独独就没有桂花。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我甚至没能吃过桂花做的甜点，所谓的桂花糕、桂花糖，都仅仅是在书中、电视里见到过，听到过。

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桂花的呢？应该是多年前的那个八月。彼时我刚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去学校报到途经昆明，恰逢世界园艺博览会召开，便前去参观。由于时间久远，如今我已记不清当年见到的各式园林美景，但仍清晰地记得那天，整个世博园里都飘荡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似有若无，沁人心脾。

我当时不知道香气的来处，却被深深吸引，以至于离开昆明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常常不由自主地想起那股清清淡淡的香气，魂牵梦绕。之后过了很久，我才无意中得知那是桂花的香气，才知道桂花其实外表寻常，既不娇，也不媚，是平常到有点普通的树上，藏在枝叶间的淡黄色小花。

再后来，我大学毕业辗转回到小城生活，仿佛只是一夜之间，小城的街道上、广场里便多出了许多桂花的身影。想来是因为桂花树枝叶繁盛、生命力强，无论生长在哪里，都能开出细碎的花朵，香气清可绝尘、浓能远溢，令人迷醉，所以人们才专门栽种的。

我所居住的小区花园里，就有一株近一人多高的金桂。每年到了八月，路过桂花树时，我总要停留几秒，细细地寻找那醉人的幽香。而丝丝缕缕的桂花香气，便若隐若现地藏在满枝细小的、密实的花粒里，轻轻一嗅，香气袭人、天高地阔、山长水长，仿佛所有的苦与痛，都能瞬间忘却，前面的路陡然敞亮、明亮。

因为喜爱，小城的人们鲜少采摘桂花，只是让它静静地在树上开着、香着，所以即使是在人来人往最热闹的广场边上，桂花依旧能开得坦然自若、从容不迫。小区园区里那株金桂同样如此，从初秋八月开始，一直到暮春三月，细碎的花朵都能开得层层叠叠，花香四溢。

八月的深夜，如若晚归，又恰逢月夜，清凌凌的月光下，当独自穿过小区花园曲折幽静的小径，途径那株金桂时，深夜里依旧醒着的桂花香气就会远远近近地向我袭来，轻轻缠住我疲惫而匆忙的脚步。

那是一种细细的、恬静的、若有若无、摄人心魄的花香，令我顷刻间便已然知晓，简静安详的秋天，即将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