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飞南园

喜欢看蝴蝶飞，无论什么样的蝴蝶，只要飞着都好看。

翩翩然、栩栩然，以之形容蝴蝶之飞，似乎最是恰当。尤其是那些翅膀薄而大的蝴蝶，双翅扇动，似不用力，速度也不快，蝶翅翩翩，体态之轻盈，曼妙醉人，真是柔美极了，也优美极了。小蝴蝶也美，它的飞翔之美在于 “颤”，蝶翅扇动速度极快、频率极高，颤动不已；如若是众多小蝴蝶飞逸共舞，半空中即仿佛撒下了一些碎碎的花瓣，漫天飞舞，瓣瓣迷人、瓣瓣生香。

尽管飞舞的蝴蝶都好看、都美，但特定环境之下的蝴蝶飞舞，你会发现，更能彰显出其飞舞的美丽、曼妙。

想起那一个夏晨，太阳已出，草露已晞。我徜徉在一片草地上，看那草地碧茵茵的绿，也看草地上那些飞舞的小蝴蝶。一种黄色的小蝴蝶，有拇指盖一般大，色彩是一种嫩嫩的黄，与这鲜碧的草色，恰好形成一种鲜明对比。绿地，成为了蝴蝶飞舞的舞台背景；蝴蝶，成为了背景上的精灵。

不是一只蝴蝶，而是很多只蝴蝶成群地在飞舞。它们云集、穿梭、交织，小小的翅膀快速地扇动着，忽而高飞、忽而低旋，忽而又犹豫徘徊、踟蹰蹀躞。那个场面，只叫一个“乱”字，可是又“乱”得真好：“乱”得眼花缭乱，“乱”得堂皇迷离，“乱”得让人心神俱醉。

每一只蝴蝶都是一个明净、闪烁的亮点，阳光之下尤其灿然。双翅的每一次扇动，都是一次色彩的迸射，都是一次靓丽的呈现——绿地上空，灼然开放着金色的花。

晋人张协有两句诗：“借问此何时，蝴蝶飞南园。”了解农村生活的人都知道：蝴蝶与菜园真是最好的生态搭配，可谓一种“天作之合”。

乡下菜园，通常由篱笆扎成，故尔通常又叫做“篱园”。篱园种菜，亦可种草、种花。菜多为大众菜蔬，如黄瓜、豆角、茄子、芸豆等。这些菜蔬又大多开花，于是，菜花、菜香就吸引了大量的蝴蝶。所以说，“蝴蝶飞南园”，不是没有道理的。

“花引蝶，蝶恋花”，一座篱园，对此作了淋漓尽致地诠释和演绎。

蝴蝶真多：大的、小的、不大不小的；白色的、黄色的、黑色的，甚至还有蓝色的蝴蝶。

大蝴蝶很少成群，喜欢孑然独行，孤独地从远方翩然而至，栖止一阵后，又寂寞地索然离去；于菜蔬棚架间飞行时，翩然穿行，颇有一份飞燕之姿。小蝴蝶则喜欢成群结队，哄哄闹闹、熙熙攘攘的，于菜蔬间或飞或栖。飞舞的小蝴蝶，看上去似乎忙乱极了，实则是自由极了、散漫极了，已然抵达一种随心所欲的飞行状态。

这份随心所欲的状态，生生地羡煞正在观赏它们的人。情不自禁，就叫人想到了庄周梦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

最触目的还是篱笆上的蝴蝶。篱笆上，通常爬满了扁豆蔓。蝴蝶飞来，栖止在一串扁豆花上，随风摇曳，真美。

那一个早上，我看到一只蓝色的蝴蝶，栖止于一串扁豆花的顶端。蓝蝴蝶收束了翅膀，伸着两根长长的触须，细腿俏立，真是吸人眼目。蝶翅的蓝，是从翅根处慢慢洇开，一直向周围扩散，直至蝶翅的边缘，才又拦上一道白色的“裙边”，仿佛是有意将那洇开的蓝堵住似的。蓝的翅面可真蓝，是天之蓝。莫非，是蓝天撕下了自己的一片心扉，落在了这一串扁豆花上？

看到那只蓝蝴蝶的时候，我觉得整个早晨都变成蓝色的了，一种水汪汪的蓝、一种醉人心目的蓝；整个早晨都变得特别通透、亮丽了，空气里流淌着一种水晶蓝一般的惬意和畅快。

蓦然间，那只蓝蝴蝶飞走了，携着片片蓝色的羽光，照亮了飞逸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