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游荡山,我以为溪水尽处的山很高,原来它后头还有更高的山峦。
想来和人一样,山也有“忙山”“闲山”之分。荡山历来与茶有缘,且山势延绵舒展、婉转起伏,自然是属“闲山”一类。天清气爽时,在路边的茶摊买上一杯清茶,看天空白云倒映其间,摇摇曳曳、袅袅娜娜,很有点飘然逸世的情趣;若再捧茶于清湍急流,或上或下、或行或驻,任游者山水间放荡形骸,那闲情野趣之乐就更加难于言表了……
鸟鸣从远方的山坳里传来,时长时短、时快时慢,像情歌对答;而风声息息、秋虫唧唧,这深山老林便愈显空旷、幽静,它似乎在等待着一个童话故事。绚丽的秋日里,总有一种美好的情愫萦绕着心灵,让人以为把什么好东西遗落在大山深处了。溪水是澄澈的,有淡雅的蓝和绿,与古画里的高山流水、小桥人家的韵味一脉相承。南坡一侧有大片榛木及野果树,那是一树树黄色的毛板栗、一丛丛红彤彤的野山楂、一兜兜东躲西藏的栎树坚果,它们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和色泽,而游客则显茫然,没人愿意爬树,摘到手的果子也不愿品尝。这些城里人离开草木太久,变得娇贵起来,早已失去在大自然里生存的本能。
荡山属点苍山圣应峰,其北侧为马龙峰,清碧溪便于两峰间转折着奔流而下,途中汇集成潭,依次为下潭、中潭、上潭,三潭皆属山溪的佳景。
游玩时,先沿石桥溯行五里许,有光滑笔直两巨石相对峙挡道,高处形成一崖口,山泉从这“一线天”飞流直落,汇为方圆数丈的深渊之潭,宛如魔幻世界的一面绿镜,此处就是下潭了。离潭不远的石壁上,凿有“禹穴”两个古朴大字,相传为明太守杨邛崃所书。
下潭右侧有一小径,顺径攀援数十米,便可于青苔遍布、滑溜如冰的崖隙窥见中潭。中潭的后壁环合无缝,光滑得如同半个酒杯。那潭水也是遗世独存般洁净,波光粼粼处,璀璨似玉翠。水是从高处脉脉而来的,又从下方崖隙间盈盈地流去,轻柔灵动,始终充满着一种处女般的生命活力。这是中潭,也是清碧溪的主景区。
如想再游上潭,还需另从马龙峰攀援,再扶着湿壁缓缓而下,辛苦一番才能抵达。这上潭掩藏于悬崖飞瀑之下,连不少邑人也未睹其容:巉岩高处的水,就像一支银色的利镞,从陡峭的峡间猛冲过来,接着轰然雷动,从潭内溅起很高的水花……令人心荡神驰。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游历荡山的文人墨客,都少不得临溪抒怀。徐霞客在《滇游日记》称:“其色纯绿,漾光浮黛,照耀岩谷,日射其中,金碧交荡,光怪得未曾有。”明代大理学者李元阳亦云:“予每至溪上,縠纹壁影,印心染神,出溪虽涉尘世而幽光在目,樵唱在耳,屡日不能忘。”近代著名画家徐悲鸿则赞道:“峰壑林泉无一不可入画”,并称此游是一次“销魂”之游。
从清碧溪向南返回荡山,天气偏凉,已近晌午时分。荡山是滇西常见的山,却又与众不同:有千年古寺超然世外,可以参禅;有古朴的庵观远离红尘,可以修身养性;有山野气,也有仙气,为隐士和众僧侣理想的归宿。其间,尤以感通古寺最具历史文化底蕴。寺左有“写韵楼”,楼下的长联把状元杨慎、翰林李元阳、旅行家徐霞客、高僧担当、画家徐悲鸿等与庙史巧妙地融在一起;后墙不远处是担当墓,碑记担当辞世之偈:“天也破,地也破,认作担当便错过,舌头已断谁敢坐。”梵丘清寂,松柏苍郁,供谒者凭吊与瞻仰。
来时一杯茶,走时还是一杯茶。“苍山雪绿”清澈明亮,滋味醇厚回甘,真是一杯难得的好茶啊!人杰地灵, 它夹带着天空的水汽云雾,也收藏着山间的鸟语花香。水自然是荡山高处的清泉,茶自然是林间茶农精心种采的佳茗。临阁浏览,远处是碧蓝的洱海和一层层黛色的山峦;近处有斑鸠和麻雀正扑腾着觅食,生猛得晃眼呢。“无波洱水存白云,一派秋闲在荡山。”也许喝茶喝久了,我变成了一个多情的诗人,能品味龙女花的心思、能领悟清碧溪的欢愁,也能读懂整个大自然那份神秘的和谐与包容……
晚风骤起,高处隐约传来尖利的叫声,一行秋雁正迅速地划过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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