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六月中旬,我都会回到乡下,陪父母小住几日。
清晨六点来钟,母亲已经打开大门,站在院里浇菜,侍弄围墙旁蓬勃生长的花草。我也起身来到院里,帮母亲给黄瓜、西红柿搭架、浇水。
六月的清晨是饱满、温润的。改良过的月季花植株健硕、丰满,红丝绒般的花瓣层层叠叠,在晨曦中昂首怒放,在高高矮矮的绿色映衬下愈发明艳动人。围墙边一排柔绿的细茎上点缀着各色的格桑花,红的、黄的、白的、紫的,五彩斑斓,似飞舞的蝴蝶。闭上双眼,我贪婪地吮吸着,凉凉的、甜甜的,像含了一口清冽的山泉水。
吃罢早饭,走出家门,在村里闲逛。宽阔的街道晾晒着金黄的麦粒,三三两两的邻居不时拿着木推或竹耙翻动着麦粒。阳光越强,每一粒麦就会晒得越干,磨出来的面粉才会又白又有光泽,做出来的馒头暄软、面条筋道。我沿着路面的缝隙小心前行,一旁推麦子的邻居大叔一边擦着脸上的汗珠,一边大声和我打招呼。我说,今年可是龙口抢粮食呀!大叔回应着,可不是,收割前几日的连阴雨可把人愁坏了。他黝黑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几道深深的皱纹,像刀刻出岁月的痕迹。不知为什么,大叔的笑容带着沉甸甸的欢愉,和着热烈的麦香扑面而来。忽然觉得农人就像麦子一样,一粒粒成熟的麦子从地里收割回来,经过多少天大太阳的炙烤,麦粒变得更加结实、精壮。而农人工作的辛劳恰恰与麦子经受的炙烤一样,虽说酸涩,却也甜蜜。
太阳越升越高,已近中午,我在浓郁的麦香味中走回家。母亲已在厨房忙开了,她正在擀面。母亲一边忙活着,一边唠叨着今天夏至,老话说“冬至饺子夏至面”。吃了夏至面,预示着清清爽爽过夏,不易上火。不一会儿,案板上雪花似的面团被母亲擀成一个规规矩矩、薄厚均匀的大圆饼,将其堆叠起来,再切成均匀的面条,下锅,捞出,过水。铁锅里兑好的浆水汤已经炝好放凉,院里鲜嫩的韭菜加佐料炒熟,洒在浆水汤里。过水的面浇上调制好的浆水汤,再舀一小勺油泼辣子,一碗散发着麦香的浆水面,那酸酸凉凉的滋味让人回味无穷。
六月的午后,热浪和麦香混合在一起,洋溢着喜悦的味道。街上安静极了,只有木推和麦子摩擦地面发出的嗤嗤声。有一两个调皮的小孩光脚在麦子上飞奔时,被烫到脚发出嗷嗷声,为辛苦的劳作带来欢乐的音符。这个镜头让我想到很多年前,一个城里的朋友坐在一大片晾晒的麦子上,让我给她拍照,起身后却忿忿地向我诉苦,我才明白她把这片麦子当作了“沙漠”的背景。我惊诧于她的联想丰富,而我怎么也不会将丰收的麦子和沙漠相提并论。一个从小生活在农村的姑娘,看着眼前的丰收盛景,想到的是人们浸泡在汗水里才换来的喜人的金黄。
六月的傍晚,是悠闲、醉人的,散发着醇香的味道。屋前房后的花草漾起幽幽的芬芳,裸露的田野唱着欢愉的歌,空气中吹送泥土和青草的清香,夕阳缓缓收起白日的燥热。此刻的农人三五成群,嘻笑打闹着,或在街头巷尾、或在田间地头,似一粒粒饱胀的麦子,自由自在地徜徉在这片热土里。
六月麦香飘,人们在这个季节收获着热烈、激情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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