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阳光很好。
星星点点的桂花,还在断断续续地倾吐芬芳。连银杏树都忘了换下绿装,直把冬季当春闺。
是一片梧叶敲了敲我的脑袋,提醒我,冬已到来。
这片梧叶,应该是认得我的。春去秋来,每天上午九点,红色的塑胶跑道上,都会出现我与孩子们的身影。
我们在阳光下奔跑,那些快乐的梧桐叶子,就拍着绿色的手掌,为我们欢呼、呐喊。
眼前的季节,更像是一场盛宴。枝头叮当的,树下追逐的,都是金币。
这片梧叶,一定候我多时了。它迎面扑来,在我的额头响亮地亲了一口,然后,灵巧地闪开了。
它吹着口哨,翻着筋斗。才与那棵矮松擦肩,又凑近那盆菊花耳畔说了什么,最后,仰面躺在一群同类身旁。
它就这样,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正在我疑惑时,它飞了起来。它像卯足了劲的箭镞,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莫测的远方奔去。
它似乎在说,时间从来不是静止的,生命,不管多么脆弱,都可以蜂飞蝶舞。
随着“啪”的一声,它的翅膀掉下了许多羽毛。但它又重新鼓起风帆,向命运发起了新一轮的冲击。
这一定是片还有梦想的梧叶,已经老了,还舍不得离开那个飞翔的舞台。
而葱茏只是人生的插曲,枯萎却是不可逆转的宿命。
它最后泊在墙根的草丛里。两块碎石,仿佛扼住了它的咽喉,又仿佛做了它的屋檐。
这一次,它是真的疲倦了,一动不动,仿佛在思考生存还是毁灭的问题。
更明媚的阳光穿过我的发梢,一如梦里那晌贪欢。
我知道自己也是一片梧叶,在人生的初冬里,我也会一寸寸地枯黄,但我仍会一次次地起飞。直到最后,回到生命的根部,化作春天的沃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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