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羽，曾曾和她的书屋

我去洱源凤羽，为了“曾曾的书屋”。这个想法在心里积了很久。在此之前，我没去过凤羽，也不认识曾曾，仅知道她是电视台的一位主持人。

人与人的相遇，大约冥冥中早已安排好。所以，当我真正动身的时候，感觉像是要去一个熟悉的地方，见一个久违的朋友。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真的去凤羽了。

在大理北站做了核酸检测，坐上洱源的客车，到了洱源又换乘去凤羽的微型车，沿着凤羽河一路南行。凤羽于我而言是一个古老而有故事的地方。凤羽很大，眼下正是秋天，稻谷渐渐变黄，风一吹，稻浪翻滚，稻花飘香，全是欢喜。

大约四十分钟，微型车行驶到“白米仓”。下车处正好在“白米仓”，显然，这是一间学校改造的旅店，而它在的这个村就叫白米。听身边好友说这里是当地一位青年回家创业开的旅店，环境很好，像回到曾经的初中，操场、教室、远处的山、周围的田野。

放好东西，梳洗整理后出门，遇到了当地村民，问到“曾曾的书屋”的路，他们告诉我，“曾曾的书屋”在一个叫佛堂的村子，在东北边。手机导航里也显示从“白米仓”到“曾曾的书屋”有多少公里，需多长时间。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问了好多人，走了好多路，在路边搭了辆村民出来干活驾驶的三轮车，坐了一段，才峰回路转地找到了“曾曾的书屋”。

一座老宅，门头写着“诗书世第”几个字，门正对一块照壁。在白族建筑里，在门头、照壁题字往往对应的是主人姓氏和治家格言。老宅子保存完整，把书屋建在这里，倒是给老宅注入了新的血液与活力。

书屋用了一间耳房。正房是主人家的生活空间，一个老奶奶悠闲地坐在厦台上。面房做了咖啡屋，有客人来书屋，可以在这里喝茶和咖啡。

院里有三棵梨树、一棵苹果树，梨、苹果挂满枝头。梨树下白色的藤椅，人坐在藤椅上，头顶就是梨，水灵灵的，再坚硬的心也会被融化。

我们来得正巧。书屋里有几个小朋友在看书，曾曾和几个摄影的朋友正在聊天。朋友和我上前与曾曾打了招呼，曾曾热情地把桌上的无花果递给我们吃。

这是我第一次见曾曾。乌黑的短发，素雅的连衣裙，一双大眼睛特别精神，浑身散发着知性而优雅的书卷气。我素来不善交际，还好曾曾像知道我想要的东西，主动向我介绍起了书屋，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生分。

在和曾曾简短的聊天中，我得知她和书的故事、和凤羽的故事。

曾曾在乡下长大，小时候其实不怎么喜欢阅读，哥哥收藏的小人书，被她偷偷送了男同学，家里有本繁体竖排的《红楼梦》，没翻几页，就被她丢到一边。后来，到城里上中学，屈指可数的几次借阅图书，竟然是帮堂姐借武侠小说，为此，她还被父亲骂了一顿。小时候的梦想是当售货员，没想到后来到电视台做主持人。不想当念稿人的曾曾，便开始阅读，公交车上、做饭间隙、陪孩子空档，不分时间和场合地阅读。这么多年，阅读成了曾曾的生活方式。

2018年，曾曾因采访认识了《新周刊》创办人、退步堂堂主封新城。那时封新城已经离开媒体，退隐凤羽，开始了“艺术+乡村”的实践尝试。来到大理乡下的一段时间，他经常出差回来就扔给曾曾一摞书，带着些许无奈说：“先学习吧！”这些书打开了曾曾的另一种视野，曾曾因此也来到凤羽，见证着凤羽从藏在深闺人未识到一步步焕发出新的价值和可能性。

做一间书屋是曾曾一直的愿望。去年下半年，曾曾开始在大理找老房子。最初把书屋开在凤羽她还是多少有顾虑。后来，辞去银行工作回乡创业的陈行长告诉曾曾：“大理不缺你一个书屋，可是凤羽没有，我把老家给你用，不要房租。”就这样，曾曾把她的书屋建在凤羽佛堂村。

“曾曾的书屋”是一家不卖书的书屋，免费对村民开放，也对村里的孩子提供免费借阅。

“我希望人们能有一颗开放包容的心，去倾听不同的声音。我想让这里成为一扇窗，可以因美好的人心看到更远的风景。想让这里成为一棵树，像白族村庄里的那些大青树一样，人们愿意亲近它、爱护它，并因同一棵树下度过的光阴而相互多一份珍惜。”这大概就是“曾曾的书屋”存在的价值吧。

曾曾曾想过她的书屋是这样的：“山脚或田边，推开窗就是无边的绿，院里有树，屋里有炉，白天晒着太阳，晚上守着炉火，手边随时有一本喜欢的书，度过一个又一个日子。”如今，这个书屋做出来了。

在书屋的一个下午，我从楼下转到楼上，再从楼上转到楼下。这是个极简的书屋，没有过于繁杂的装修，没有很多人，很多时候它似乎是在沉思：播种在土地的种子，村庄屋顶的炊烟，大地上纵横的河流。

这和我在其他书店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曾曾的书屋”它像在土地上播种的一粒种子，曾曾就是播种的人，她把种子播种在泥土里，从翻土、选种子、播种，她得到很多很多人的帮助，她在大理和凤羽之间跑了上百次，她把凤羽当做家，“我回凤羽”这是曾曾对这片土地最深情的爱。

坐在梨树下，我想，某天有人来给种子浇水，某天有人来除草、施肥，某天有人背着篮子来摘果实，摘了果实人们又开始翻地播种，一颗种子继续在大地上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