洱海之滨几村落走笔

大理古城东北上鸡邑、下鸡邑和邻近的才村、龙凤村一带毗邻洱海，附近曾经有浩然阁、丰乐亭、洱水神祠等名胜古迹，曾经是历代官员和文人雅士经常光顾之地。加上这几个村落之间曾有两个比昆明翠湖面积还大的湖塘，即大家俗称的“南湖塘”“北湖塘”。据说其中的南湖塘中能神奇地看到“三塔倒影”奇观，而北湖塘中有时竟然看到三塔正立在其中，而不是倒影。古人往往把塔比喻为“文笔”，因“文笔”映入湖水之中，民间认为这附近的村庄自然是“地灵人杰”，会出文人武将、大官云云。据说尚武的下鸡邑村出过72把指挥刀（即72个武将），而善于经商的上鸡邑村则出过72名售卖香油的卖油匠。此外鸡邑地名的由来与过去三塔塔顶所立的大鹏金翅鸟（民间俗称“金鸡”）倒影入附近湖塘之中是否有关不得而知。据上鸡邑村乡亲所说，原来上鸡邑叫凤岗村，因从苍山上俯瞰上鸡邑村子像一只凤凰，其凤冠就在现今本主庙的位置。而邻近的马久邑原来叫龙久邑，有一次国王老爷路过这两个村子，先问到那个村子叫龙久邑，再问下一个村子叫凤岗村，不禁怒从心生，发话道：“你们一家叫龙、一家称凤，把我国王老爷往哪里摆？改名改名，一家赐名‘马’，一家赐名‘鸡’。”于是龙久邑改成了马久邑，凤岗村改成了鸡邑村。现在鸡邑村的本主庙里还有自称为“凤岗村”、有“鹤在溪水有名，凤栖梧桐有灵”等类似吉祥如意的遗迹。远古的情况难以查询，而从近代的一些资料得知，以盛产新鲜蔬菜（过去还有海鲜）、物产丰富可谓“得天独厚物华天宝”的鸡邑及其附近一带，确实堪称得上“地灵人杰”。我从中央民族大学杨聪教授等主编的《在祖国首都的大理人——当代在京白族及大理籍高级人才传略》一书中阅读到曾任北京化学纤维厂高级工程师、我国较早的化学纤维工厂的设计、建设和生产者赵丕煜，出身于医生世家、曾任解放军309医院结核科主任医师的那学明和其子——北京复兴医院主任医师那开杰、北京大学医学部教授和主任医师的那开宪可称为“那家三杰”父子三人，均为上鸡邑人氏。一个村落仅仅在北京一地就有四位高级专家实属难得。

上鸡邑的姐妹村下鸡邑村子中央那棵矍铄古朴的大青树蓬勃葳蕤、苍劲壮硕，似乎昭示着村庄的地灵人杰。远时难以追溯，据说近代民国时期，村中出过几位县团级别的官宦人家，留传下几院古色古香的老院落，近年来被有关部门列为加以保护的文化遗产。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新中国成立后，先后也出过若干位名流，其中代表人物有李一夫、杨优才等。我们家里保存着的一张大奖状模样、1952年6月6日大理县人民政府颁发的《云南省大理县土地房产所有证》（榆政字第16055号），上面就赫然印着时任新中国第一任大理县长“李一夫”的大名，大理解放前夕在才村小学传道解惑、教书育人的李一夫被发展加入中国共产党，参加建立大理地下党组织，并先后担任中共大理县工委委员、执委，主持工作、创办地下刊物，解放后任中共大理县委书记、县长，不久遭受磨难，被错处回乡，“不为良相作良医”，以行医治病糊口谋生，上世纪80年代平反后复出，担任大理市政协主席等职。在他一度主持大理州文联和《大理文化》工作期间，开始业余创作不久的我，曾经在州文联和《大理文化》编辑部拜见过头发花白、面容清癯、嘴里经常含着一支老草烟的他老人家。他离休后返回洱海之滨的下鸡邑老家，以亲笔手书“诗堪如画方称妙，官到能贫乃是清”的中堂淡泊明志，度完他波澜壮阔、跌宕起伏而又风轻云淡的一生，在95岁高龄仙逝。1928年出生于下鸡邑村的杨优才，16岁离家到昆明谋生，做印刷工人，其间参加地下党活动。1948年为躲避国民党反动派所谓整肃返回大理，1950年参加新华印刷厂工作，即任车间党支部书记，不久任下关市总工会主席、下关市副市长；1960—1966年任新中国第四任下关市市长，一贯关注民生，口碑很好，是一位为民谋福利的“好官”；1966年6月被划为“走资派”，10月被放逐洱海边的团山荒地劳动，11月3日下洱海捞海草作肥料，在狂风巨浪中不幸船翻落水、魂归洱海，1979年才得以平反。新时期以来，鸡邑一带也曾有几位“地灵人杰”的佼佼者和代表人物。

鸡邑村的近邻才村一带风光优美、环境宜人，与上、下鸡邑村一样，素有尊师重教、办学育人的优良传统，村办学校教学质量一直都不错，才村小学曾是大理地下党组织的成立地点和活动处所之一。解放前才村有位在大理颇有声望、学识渊博的文人奚冠南先生，家里曾拥有一整套令人艳羡、卷帙浩繁的《万有文库》，抗日战争时，曾把洱海边的住宅借给疏散来大理躲避战乱的中央文化学院。在才村，1938年还由近现代学者、哲学家、早期新儒家代表人物之一张君劢创办过一所民族文化学院，吸收大学毕业或有同等学历者入学，设有经学、史学、社会学、哲学四系，以“培养德智交修，诚明并进之学风，共同研究学术文化，致力身心存养，以期担任文化复兴大任”为办学宗旨；1950年，原来的国立大理师范并入大理人民中学，也曾把该校的师范部设置在才村，1951年大理专署着手恢复大理师范学校时，才村便成为大理师范学校最早的校址，后来大理专署决定在下关新建大理师范，才从才村迁到下关。